第二百零七章(第2/3頁)

“臣女想為閨閣詔傳,讓人們知道女子也能有成就。世上不會只有一個柳竹秋,那些閨樓繡戶裏一定藏著許許多多像我這樣的女子,她們沒有現身是因為缺乏時機。等臣女開了先河,她們就能勇敢地逆流直上了。”

她預測得沒錯,世上真有諸多與她秉性類似的女子,此時在她的感召下正如雨後春筍湧現。

他又想起柳竹秋辭行時他擠兌她的話。

“你此去必須遵守承諾,不得再親近其他男子,不得女扮男裝,讓朕看看沒有男人扶持你能闖出什麽名堂。”

事實證明他又輸了,柳竹秋以女子身份遊走天下,仍活得風生水起,還實現了為閨閣詔傳的豪言壯語。

仿佛在向他示威,向這世道宣戰。

一個精明的吳姓禦史見皇帝聽了若幹證據仍猶豫不決,機巧進言:“聽說靖江王非常賞識滎陽君,多次贈送她大量財物,並邀請她去桂林的藩邸做客,支持她在當地辦學。滎陽君還專門寫文章感謝他。”

效果立竿見影,皇帝最忌諱大臣與藩王往來。

朱昀曦聽說那靖江王年方而立,英俊多才,假如柳竹秋與之勾搭生情,用當初輔佐他的心力去輔佐靖江王,保不準會養成大患。

看樣子必須采取行動了。

次日朝會上,他命大臣們討論柳竹秋的不法行徑,面對守舊派的指責,朝臣裏的開明派紛紛為柳竹秋仗義辯護。

何玿微最為積極,向朱昀曦申辯:“滎陽君之學求真務實,洞見古今,之行扶弱濟困,利國利民,剛才那幾位大臣明顯有歪曲中傷之意,請陛下切莫聽信小人讒言。”

兩派在朝堂上爭論不休,借對柳竹秋的看法間接展示各自相左的政見。

朱昀曦不堪其擾,提前宣布散朝。

何玿微不滿那位彈劾柳竹秋私通外藩的吳禦史,在殿外追上他繼續理論。

吳禦史語塞詞窮,竟當眾質疑他與柳竹秋的關系。

“聽說何大人入仕前便與滎陽君往來親密,其中莫非有不可告人的私情,故令足下如此維護她?”

何玿微大怒,照他狗嘴上猛捶一拳。

他勇力不壓武夫,那吳禦史是個十足的弱書生,只這一拳便牙齒崩落暈死過去。

他相好的同僚見狀,不依不饒拽住何玿微,要他去皇帝跟前辯理。

何玿微怒極,又和這些人起了沖突。

他也有一幫同道,也陸續跑來援助紮場。

兩派人延續朝會上的敵意,罵戰隨即升級為群毆,就在皇極殿前的廣場上演起摔跤大賽,打落烏紗,撕破官袍,扯斷玉帶,踢落皂靴,直到錦衣衛出面制止,涉事的四十幾個官兒都掛了彩,還有幾個倒地昏迷的。

朱昀曦聞奏惱怒,下旨將參與毆鬥的官員全部押到宣治門外杖責五十,何玿微和吳禦史各自罰俸一年。

他沒想到此事還引出了啼笑皆非的後續。

三天後吳禦史坐轎子出門,被一勁裝結束的婦人騎馬攔截。

那婦人武功了得,悍勇異常。不光吳禦史,連他的轎夫跟班,共計十人都被打得屁滾尿流,打完還揪住他的頭發怒斥:“我是何玿微的老婆,我丈夫跟誰有私情我會不知道?要你這狗賊含血噴人!”

罵完還一口氣砸爛吳禦史的轎子方揚長而去。

人們這才知道悍婦是何玿微的夫人鄧雲芝。

吳禦史的上司替他到禦前告狀,說鄧雲芝以前與滎陽君結交,受其影響恣行無忌。還說滎陽君制造的歪風已帶壞全國女子,再不懲教,天下必將牝雞齊鳴,陰陽倒錯。

朱昀曦下旨褫奪鄧雲芝的誥命封號,命她去吳禦史家賠禮。

鄧雲芝公然對宣旨的內官說:“陛下收回誥命我無話可說,但姓吳的誣陷我丈夫與人通奸,我雖

愚陋,也懂些律法,誣人通奸至少杖九十,我打他一頓還不夠抵這頓杖刑呢,豈有反去道歉的理?”

內官威脅她:“你敢抗旨,不止你挨罰,還將連累你父親和丈夫,誰讓他們沒教好你!”

鄧雲芝說:“我十歲起家父便事事由我自主,出嫁後家裏家外樁樁件件丈夫都聽我的,不存在誰管束我。公公請代我回去問問陛下,他受了欺辱,後宮的娘娘們能不氣憤?會不想幫他出頭?我替丈夫教訓吳禦史乃是人之常情。”

內官沒見過這麽彪悍的女人,咋舌道:“陛下是至尊天子,誰還能替他出頭?”

鄧雲芝回道:“我們家的丈夫妻子地位平等,沒有高低之分。”

朱昀曦接到內官奏報,氣得用力拍桌。

“朕身為天子,連個潑婦都制服不了嗎?”

賜毒酒命鄧氏自盡。

聖旨下達,何玿微本想進宮求情,鄧雲芝卻憤然一口氣喝個精光,轉身躺進備好的棺材等死。

過了一會兒藥效發作,她腹瀉嘔吐不止,折騰一天不見死,身子還慢慢康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