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第2/3頁)

她為朱昀曦描繪了一幅理想前景,能將難馴野馬□□成溫順良駒,可連他都認為這方法太殘忍了。

“柳竹秋最不慣拘束,孤怕她吃不了那個苦。”

馮如月哀嘆一聲,開導:“常言道棍棒出孝子,季瑤妹妹好比頑童,跟她講再多道理她都有更多歪理來應對,不采取強硬手段如何能制住她?殿下想今後夫唱婦隨,先得戒除對她的溺愛,這方是為她著想。”

“她要是一直恨我,不肯原諒我呢?”

“臣妾斷言絕不會如此,您想‘失指之痛,刻骨銘心’,她不遭罪怎會悔悟自身過錯?等她出來,外面早已物是人非,她那些混世的小伎倆再發揮不了作用,而您才是她唯一的依靠。她若想不通這點,便枉稱聰明人了。”

馮如月分析後補充勸諫:“她這一去沒個三五年回不來,山寺生活清苦,她本身年紀已不小,等您去接她時恐已顏色衰敗,還望殿下勿要見棄。”

朱昀曦蹙眉道:“孤看重的從來不是她的姿容,只心疼她受挫磨。但正如你說的,小樹須勤剪枝丫方能成才,事到如今只好將計就計了。”

他真不願二人之間經歷此種波折,一直怨聚少離多,更哪堪伯勞飛燕各西東?

可當下的分別是為著今後的廝守。他用盡現有手段都收效甚微,太後的辦法沒準真能收獲起效。

又想唐玄宗納兒媳楊玉環為妃之前也曾下旨命其修道,封女冠為妃是有先例的,總比硬搶臣子的老婆光彩得多,而且柳竹秋還是以太後替身的名義出家,將來冊立她也能多個借口與大臣們斡旋。

經過自我說服便慢慢接受這個不是辦法的辦法,先不去想象柳竹秋接旨的情形,以免良心不安。

柳竹秋不知宮裏為她挖好了坑,今天娘家有大喜事,柳堯章大清早便派人接她一塊兒回去。

朝廷規定辰、戌、醜、未年為朝觀之期,是年地方官都須入京朝覲,接受吏部考核,優秀的升遷,合格的留職,差等的則會降職。

日前柳家大郎二郎來信稱今天將走水路到家,柳邦彥一早派人去碼頭接應,分批迎回二子及其家小。

這兩位少爺都是在任上成的親,大少柳堯範的妻子梁氏已為其誕下兩兒一女,二少柳堯哲也和老婆馬氏育有一子一女,兩位少奶奶初次拜見公婆,事先都為二老準備了豐厚的禮物。

柳邦彥見兒子們神貌富態,孫子孫女也都聰明俊秀,一直苦哈哈的老臉終於兌了蜜,和範慧娘輪流抱過孫輩,始信家門仍是興旺發達的。

柳竹秋也到堂上拜見久別的兄長和初見的嫂嫂們。

柳堯範見了她先嘆氣,柳堯哲調侃:“季瑤,整三年不見了,還以為這次回來能看到妹夫呢,沒想到你還是孤芳獨立啊。”

二哥刻□□氣一點沒變,柳竹秋假笑:“大樹底下好乘涼,家裏巨木參天,正好供花草寄付,小妹舍不得這安樂窩,想待一輩子呢。”

柳堯範聽得火起,直言教訓:“女大不中留,我聽說這幾年因為你,家裏都成北京城的大笑話了。我們和老爺辛辛苦苦為祖宗爭光,你臉皮再厚也該講點良心,不能一輩子拖後腿吧。”

柳堯章以前就反感哥哥們拿婚事擠兌妹妹,如今更要替柳竹秋抱不平,搶上前反駁:“大哥說話也太難聽了,好像季瑤是家裏的累贅似的。”

柳堯範連他一塊兒罵:“我說錯了嗎?和她同輩的姑娘哪個沒成家?三弟妹還是她的義妹呢,不也當媽了?她這樣一事無成,老大蹉跎,本來就是家門之恥。”

連柳邦彥也聽不下去了,將小孫子遞給範慧娘,指斥長子:“你怎麽說話的?聽你的口氣好像立過多少大功。當了五年多的泉州知府,做出過像樣的政績嗎?我上次還聽說福建禦史參你貪汙海防銀子,這是怎麽回事?”

柳堯範忙辯解:“老爺別慌,孩兒若真貪汙了還能好端端站這兒嗎?那銀子是布政使挪用的,我就是個擋箭牌。好在事情都平息,不過我也確實費了不少腦筋。”

柳竹秋在通政司時曾看過禦史參劾大哥的奏折,對事情後續有一定了解,冷不防譏刺:“大哥,你該不會拆東墻補西墻,加倍搜刮了老百姓去補上司的虧空吧?”

柳堯範被揭短,驚懼怯怒地吼斥:“你胡說什麽?年紀一大把了還口沒遮攔,我看你就是欠管教!”

範慧娘急忙勸解:“一家人好容易團聚,正該親親熱熱,幹嘛吵架呢?阿秋,你兩位嫂子剛到,你快領她們和你侄子侄女到園子裏去逛逛。”

兩個兒媳都看丈夫臉色行事,梁氏說:“謝太太,我們的行李還沒拿出來,不趕緊安頓好恐耽誤晚上歇息。”

馬氏沖柳堯哲飛個眼色,柳堯哲忙向範慧娘請求:“太太,我剛去看了分給我們的那幾間屋子,朝北陰冷不說,離街上還近,行人車馬的響動聽得清清楚楚,太妨礙休息了。能不能給我們換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