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第2/4頁)

另一些人隨聲附和,還說這樣可展現皇後太子感情親厚,杜絕目前甚囂塵上的流言。

殺人還要誅心。

慶德帝都覺得這些人太過殘忍,不便當面打擊,暫且記下挑事者,留待日後懲處。

然而準奏的旨意照樣下達給東宮,朱昀曦體會到無以復加的惡心,真想沖去坤寧宮殺死那惡毒的妖婦。

傳旨的內官走後,他在寢殿內打砸泄憤,陳維遠攆走侍從們,關上門拼命磕頭勸阻。

“殿下稍安,老奴有一事稟告。”

朱昀曦放下已舉到半空的瑪瑙瓶,示意他說話。

陳維遠往前爬出幾尺抱住他的腿哭訴:“殿下可還記得寧嬤嬤?”

朱昀曦兇光出沒的眼睛掠過驚疑:“你想說什麽?”

“請恕老奴隱瞞,其實寧嬤嬤死前曾對老奴說過一些私密事。她說她有個好姐妹,原是太後身邊的侍女,一次偶然獲得聖寵,怕皇後娘娘嫉恨,被迫用滾油自毀容貌。太後把她安頓在宮內的隱秘角落,在您被冊立為皇太子的前兩個月,恩準她出宮了。”

朱昀曦心潮激蕩,揪住他的衣衫追問:“那女子……就是惠音師太嗎?”

陳維遠吞聲引泣:“老奴不知,寧嬤嬤只叮囑老奴待您登臨大寶後再告訴您這些事,還說只要您能成為明君,她和那位姐妹的付出就都值了。”

寧氏溫柔慈愛的面貌神態仍歷歷在目,漸漸與朱昀曦想象中的惠音的影像重疊,他寸心如割,失聲怒問:“寧嬤嬤究竟是怎麽死的!”

陳維遠搖頭悲乞:“求殿下莫問了,寧嬤嬤只希望您事事平安,求您千萬冷靜,勿負逝者苦心。”

朱昀曦明白了,當年他成為太子是皇帝與皇後鬥爭的結果,這之前他的生母由於太後恩庇僥幸離宮,而身為知情者的寧嬤嬤則慘遭滅口。

他的地位是母輩們的犧牲換取的,他沒機會報恩,只能為她們報仇了。

通過幾次深長而疲倦的呼吸,他擺脫暴躁,擦了擦臉上的淚和汗,讓陳維遠去準備明天的祈福事宜。

皇後越是逼迫他越不能出錯,牢記血海深仇,時機來臨就給她致命一擊。

他盼望柳竹秋動作再快點,而柳竹秋的前期步驟是借助蕭其臻來完成的。

蕭其臻花了兩天穩中求快地替她辦事,第三日下午去伯爵府通報情況。

“我和刑部、東廠的人在牢裏輪番審問惠音,她的供詞都沒有變化,就是咬定她從未入宮,與高蓓生勾結犯案。”

刑部的官員想是受了皇後一黨指使,試圖用刑拷問,被他和張選志聯合制止了。

這下柳竹秋相信惠音是一心求死也不泄露太子的身世了,請求蕭其臻盡快安排瑞福去見惠音。

蕭其臻不清楚內幕,也不多嘴詢問,只有求必應地幫助她。

此刻定力不夠用了,忍不住說:“我不該過問你的機密任務,但請你在盡忠職守的同時保證自身安危,有可能的話,讓我替你分擔部分風險。”

他把癡情用在這種時刻,柳竹秋不免尷尬,笑道:“大人的好意我心領,但有些任務是無法分攤的,消息擴散越開,風險反而越大。你能接受我的請求,替我做事,我已經很感激了。”

蕭其臻熟悉她的處事風格,無奈道:“我不用你感激,只求你平安。”

他至今未死心,柳竹秋的負擔便無法解除,若在平時定會明確說些讓他死心斷念的話,這非常時期還需他接應協助,不能影響其情緒。

蕭其臻照她的意思,讓瑞福扮成跟班,次日帶她去牢裏,支開獄卒秘密提審惠音。

柳竹秋在家灼急等待,不久瑞福回來了,卻沒能完成任務。

“我照你教的話跟師太溝通,她中途一聲不吭,等我把該說的都說完了,才笑著反問了我一句。”

“她問了什麽?”

“問我知不知道西周是怎麽亡國的。然後就再不肯說話了。”

柳竹秋聞言驚愕,視線定在虛空,久久無語。

瑞福已聽蕭其臻解釋過,導致西周滅亡的直接原因是周幽王寵信褒姒,廢掉了申後和她所生的太子宜臼,改立褒姒之子伯服為太子。宜臼投奔外公申侯,申侯聯合繒國和犬戎進攻鎬京,殺死幽王,西周就此覆滅。

申侯本意是為外孫撐腰,結果竟是亡了他的家國,盡管其後扶立宜臼東遷為王,周國卻就此衰落了。

惠音明顯在勸他們別自作聰明,多數時候事態不是人為可控的,攀咬章皇後也許會面臨更糟糕的後果。

柳竹秋再度犯愁了,問瑞福:“師太目前狀況如何?”

瑞福說:“看起來沒受什麽苦,本人的態度也很安詳。一見面她就認出我了,還問我‘褚娘子好嗎?’,應該知道我是你的手下。我看她是真打算自己扛下一切,我們還救得了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