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第3/4頁)

他又忍不住要爆發,張選志喝止:“瞿寶勝,你是陛下跟前的人,好歹給自己留些體面。忠勇伯已夠忍讓了,你再胡攪蠻纏,咱家就替他下逐客令了。”

緊跟著又用另一種態度鎮壓對方的抗議。

“是非自有公道,忠勇伯若真有罪,不用你動手,咱家也會依法處置。你識相便快走,否則休怪別人使棍子來攆你!”

瞿寶勝不得寸進,含恨懷怨地去了。

張選志和張魯生安慰柳竹秋一番,也領著張體乾告辭了。

回程中張選志讓張體乾騎馬,他和張魯生在車裏談話。

張魯生狐疑道:“叔公,您看瞿寶勝的兒子是溫霄寒綁走的嗎?”

張選志說:“這可說不準,瞿寶勝想替唐振奇結果蕭其臻,現在被這事一鬧估計不敢下手了。”

“這麽說您也懷疑溫霄寒?那剛才還幫他說話。”

“呆貨,沒聽清我最後那句?我說‘忠勇伯若真有罪,不用別人動手,我也會依法處置’。若日後案發,真是溫霄寒主使的,我的立場也沒錯啊。”

精明的狐狸們都在隔岸觀火,瞿寶勝這猴子已被大火燒紅屁股,回家仍沒有兒子們的消息,唐振奇的人倒是來催他交貨了。

他寒毛卓豎,飛馬趕到昭獄,直奔關押蕭其臻的地牢。

蕭其臻進來兩天半,飽受七八種酷刑折磨,渾身是傷地躺在冰冷潮濕的囚室裏,發著高燒,斷水斷食,正照著奸黨寫就的戲文穩步向死。

瞿寶勝趕來見此情形,急命人去請大夫來為其醫治,對看押他的獄卒強調:“必須把人救活,然後好吃好喝供著,他若死了,我就砍掉你們的腦袋!”

獄卒們不知長官為何轉變風向,只得倉皇照辦。

第二天唐振奇沒收到蕭其臻的死訊,再派人催促瞿寶勝。

瞿寶勝沒柰何,親自去向他解釋,說溫霄寒綁架了三個兒子做要挾,殺了蕭其臻,兒子們都會陪葬。

唐振奇驚怒不已,但仍不肯放過蕭其臻。

“陛下根本不信蕭其臻會謀逆,叫查案只是走走過場,最多這兩天就會讓你放人,不趁此刻弄死他,以後就難得有機會了!”

瞿寶勝苦告:“大人不一定非用這招,事後找人偷偷結果他和溫霄寒不行嗎?”

唐振奇怒斥:“上次溫霄寒在蓬萊館遇刺,陛下差點就懷疑到我頭上,過後還命我派人保護那小子,說他若再遇暗殺便唯我是問,你叫我如何動手?蕭其臻也是,若他無罪獲釋,我再派人殺他,陛下能不疑心?到時更要弄巧成拙!”

他不管部下疾苦,一味逼迫瞿寶勝殺人。

瞿寶勝怨氣高漲,覺得他本是斷子絕孫的太監,不懂失去骨肉的苦痛,口頭是答應了,回去便沒了動靜。

唐振奇見他陽奉陰違,氣急敗壞地去找孟亭元。本次陰謀是這老頭兒策劃的,他有義務負責到底。

孟亭元聞訊嘆氣:“瞿寶勝膽子太小,下手太慢,反被拿捏,如今看來這步棋已廢了。”

唐振奇不甘心,逼他設法補救。

孟亭元說:“大人若退一步先不取蕭其臻性命,只將他遠遠地貶出京城,不在跟前礙事還是能夠辦到的。”

他再次獻計,唐振奇覺得這辦法差強人意,也足令蕭其臻的仕途跌入谷底,今生再難翻身,命人去交代瞿寶勝立即執行。

昭獄的密室裏嗅不到春的氣息,空氣裏永遠充斥黴臭和濕氣,呆在這裏渾身仿佛爬滿水蛭,生氣不斷流失,努力縮著身子也暖和不起來。

蘇韻已無法通過感官判斷他被關押的時間,摸摸後背,剛進來時被鞭打出的傷口似乎在結痂,由此推算大概已有四五天了。

生平頭一回坐牢就進了大名鼎鼎的昭獄,頭一回受刑,便依次品嘗了皮鞭、夾棍、拶指還有烙鐵。獄卒說這還只是入門種類,明天起才會讓他大開眼界。

“想活命就老實招供,是不是蕭其臻指使你參與謀反的!”

蘇韻入獄之初便通過刑訊者的口風辨出其目的。

君子死知己。

能結識柳竹秋等英烈豪傑是他卑微人生裏最大的幸事,這榮幸能洗刷那些腐心銷骨的恥辱,讓他原諒自身的肮臟,所以他絕不可能背叛他們。

明天熬不過就自盡吧,相信這點節烈之舉能抵消戲子醜名,減少世人的恥笑。

他做好赴死準備,再被提出囚室時心情平靜。

然而獄卒們沒有施暴,打來熱水讓他清洗血汙,拿藥膏紗布為他包紮傷口,之後帶他去到一間陳設精致的廳堂。

等待他的是瞿寶勝和美酒佳肴。

“韻之這幾日受苦了。”

瞿寶勝親手為他斟酒,和顏悅色地態度與過去將他當做粉頭戲狎時一模一樣。

蘇韻早已不願再見這些無恥嫖客,況且這次幾乎死在此人手中,眼下只感到無比厭惡和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