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第3/4頁)

春梨看後說:“太子真像狗,為了啃到肉骨頭,什麽作揖打滾搖尾巴的姿勢都肯做。”

柳竹秋笑道:“男人不都這樣嗎?尋常時候精得要死,只有先用情愛蒙昏他們才能討到點便宜。”

“所以那些談情說愛時比男人更昏頭的女人就是傻瓜了。”

“也不全是,有的是相信自己運氣好,能在醬缸裏撈出金子。”

“哈哈哈,那還不如自己挖個金礦現實。不過太子會照這保證書上寫的做嗎?他若反悔丟的只是臉皮,小姐失去的就可能是性命了。”

“帝王家面子最大,除非他不怕生前死後留罵名,目前能得到這種治標不治本的保障已經很走運了。”

官職、地位、話語權,曾經的期許逐一實現,柳竹秋覺得目前形勢委實不壞,準備先這樣穩紮穩打地走下去。

與她言歸於好,朱昀曦也心情煥然,回宮途中微微掀簾窺看街景,偶見路邊店鋪旁種著一株四五年生的柳樹。樹高丈余,柔條豐密,青翠婀娜。

他心念忽動,命人買下此樹,移回東宮種在他的寢殿旁。

宮人植樹時他親自在玉台上監工,雲杉疑惑探問他此舉的用意。

他脈脈含情地望著柳樹微笑:“你不覺得這棵樹風流可愛,很像柳竹秋嗎?”

他自願被她迷惑,並視其為享受,等樹種好後命雲杉速去磨墨潤筆,想趁著充沛的靈感完成構思了兩個多月的大作。

從觀鶴園回來的第三天,柳竹秋收到朱昀曦的來信,這封信很特別,是一首名為《細葉賦》的駢賦。

自古賦是最難寫的,所以有“才弱者只能為詩,不能為賦”的說法。柳竹秋從未見太子做過詩,倒先看到了這篇專為她寫的賦。

他在賦中對她的品德、才幹進行了高度贊美,還用誇張到沒邊的語句吹捧她的美貌,讓她懷疑他的眼睛是否有問題。

什麽“美如新柳,濯濯風前”、“倩影映月,馨香墮風”、“紅粉出桃花慚,清姿較芳草鮮”……

又斥贅言刻畫自身對她的傾倒迷戀,“鴛鴦銜來幽夢,蟋蟀唱罷靜女①”、“愛而不見,珠淚悄彈”、“巧笑常亂心曲,妙音頻縈耳畔”……

柳竹秋一目十行讀完便不忍再看,相信朱昀曦沒找代筆。這酸不拉幾,看似華麗其實狗屁不通的文筆就是他的風格,一般人想模仿還不太容易。

學問好的狠不下心自殘筆墨,狠得下心的又沒他真情實感,拿去哄哄沒讀過書的人還行,給她看約等於精神摧殘。

殿下,你明明有過人的特長,作首小曲或者唱首歌給我聽都不錯,為什麽非要親自寫情詩呢?是想讓我做教書先生幫你批改錯詞病句?我那年方十五的學生文風都比你清爽自然……

她嫌棄太子的文章,但依然感念其用心,回信謝恩,昧心誇贊他寫的《細葉賦》曼聲柔調,顧盼有情。

朱昀曦信以為真,本就自覺良好,這下更自鳴得意,將這篇賦認真謄寫了帖在寢殿的墻壁上。

俗話說:“人狂無好事。”

他這一炫耀便節外生枝,幾天後去向皇帝請安時,慶德帝冷不丁問:“細葉是誰啊?”

朱昀曦的心像沾到鹽巴的水蛭縮成細絲,幸好反應夠快,猜到東宮的人看了《細葉賦》,把他給告發了。

父皇若看過那篇賦定會懷疑我愛上了名叫“細葉”的女子,認真追究起來柳竹秋的身份就會暴露,須得找借口掩飾。

他經過大風大浪,應變能力有長足進步,當下鎮定道:“回父皇,那篇《細葉賦》是兒臣受沈約的《麗人賦》②啟發,按自己的想象描寫的。”

慶德帝笑道:“朕也奇怪世上哪有這樣美好的女子,原來是皇兒虛構的。”

虧得朱昀曦文辭浮誇,把柳竹秋寫得天上有地上無,又未載入具體的事件③,這通說辭還混得過去。

皇帝以為兒子心靈寂寞才作文意淫,不免疼惜,說:“你宮裏除太子妃,其余三個妾室是平庸了些,而且都懷了身孕,這大半年無人服侍你,過陣子朕讓人物色幾個美女為你點綴。”

朱昀曦歷來不貪色,以前女人是拿來生孩子的,如今有了兒子,再過一兩個月又將添丁添女,這方面資源充裕就不想讓後宮增員來給自己添負,婉言謝絕道:“父皇厚愛兒臣感激不盡,但大臣們若知曉又將羅唣,還是算了吧。”

慶德帝說:“你先以侍女的名義安置,他們有何話可說?”

“……兒臣身邊不缺人伺候,就是眼前這四個兒臣應付起來都常覺分身乏術,再多添了人,讓她們獨居久曠,兒臣也於心不忍。”

慶德帝大笑:“如此憐香惜玉,不愧是吾兒。那就隨你吧,若看到中意的也別猶豫,隨時可以接進宮來。”

朱昀曦聽得心動,翼翼試探:“父皇,兒臣聽說一些朝臣家的閨女品貌淑秀,有的資質不在馮氏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