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第2/3頁)

柳竹秋也很高興,連夜寫了一篇鴻筆麗藻的賀文獻給太子。文中贊美皇長孫“燦若麗日揚其輝,瑰姿瑋態,美而盛矣。”

朱昀曦看後郁悶:“你都沒瞧見那小子長什麽樣就敢這麽拍馬屁,我看了都臉紅。”

柳竹秋驚奇:“皇長孫殿下生得不好看麽?”

她覺得哪怕繼承太子一半美貌已算極標致的俊男了,那竇選侍雖不以姿色著稱,當初能被選為太子的貼身侍女,也是宮裏的後妃嬤嬤們掌過眼的,絕不會醜到將皇孫的長相拉至低谷。

朱昀曦回想兒子那小鼻小眼尖嘴猴腮的模樣也大惑不解,嘆氣:“我剛看到那孩子時都懷疑是他們從別家抱來的,也不知是不是我親生的。”

柳竹秋急忙諫阻:“殿下這話可不能隨便說啊,太子嬪十月懷胎那樣辛苦,若知道您如此見疑怎麽受得了?”

朱昀曦沮喪:“我並未疑心她,只是想讓你知道那孩子有多醜。我仔細端詳真跟竇氏的哥哥一個模子裏倒出來的。當初她哥哥在禦前當差,我見他老實勤懇,想求父皇讓他做中軍都事。可父皇嫌他貌醜,只封了個百戶長。他也知道自己容貌弊陋,留在京裏難有前途,幾年前請調去遼東衛所效力了。”

外甥像舅舅,皇長孫相貌不隨鳳凰隨山雞已是偌大的遺憾了。更令朱昀曦煩惱的是皇帝冊封竇選侍為太子嬪,等他將來繼位,就得晉封為淑貴妃,地位僅次於皇後。讓柳竹秋屈居其下如何使得?

柳竹秋不知太子的打算,笑勸:“嬰兒的模樣會變的,殿下且耐心些,等皇長孫長開就好了。”

朱昀曦不能直言憂慮,隱蔽試探道:“他是皇孫,醜點也不耽誤什麽,只是那竇氏受封太子嬪,日後位份將在眾妃之上。我若再納其他嬪妃,都得被她壓一頭。”

柳竹秋時隔許久又生出對他翻白眼的沖動。

男人都吃著碗裏想著鍋裏,太子還沒當皇帝就惦記著三宮六院七十二妃,以前怎麽沒發現他這麽貪淫好色?

朱昀曦怕被她誤解,忙說:“我不是嫌嬪妃少,可明月總得有幾顆燦星陪襯。太子妃的品貌才學你是知道的,我若不找一兩個各方面都跟她旗鼓相當的女子充實妃位,臣下們該如何看待我又如何看待她呢?”

柳竹秋聽了更不以為然,拿別人的終生幸福為自己臉上貼金,這自私勁兒真叫人反骨作祟。

她委婉譏諷:“殿下既在意妃妾的才貌,當初立選侍時就該以此為標準呀?”

朱昀曦聽出挖苦之意,懊惱辯解:“她們跟我的時候我毛還沒長齊呢,哪兒懂這些?就說那竇氏吧,她原是伺候我梳洗穿戴的侍女,我七歲上就來了,那會兒我一直叫她竇大姐,到了十三歲有一天睡午覺,也不記得是怎麽想的,稀裏糊塗就跟她躺到一個被窩裏去了。”

另外兩個選侍李氏、牧氏同樣是侍女出身。

李氏善手工,會剪上千種樣式新奇的窗花。

牧氏原先負責照料東宮的小寵物,將那些貓狗訓練得會作揖、下跪、跳繩、銜物。

朱昀曦少年時愛這些逗樂的玩意,被她們哄得開心,便不拘一格納入帷幄。

他自曝荒唐往事,柳竹秋笑到肚痛,不覺說:“難怪當初池選侍那樣驕縱,其他三位選侍和她比是差了些。”

提起池繡漪,朱昀曦臉上黑雲驟現。

柳竹秋以為他因池繡漪墜馬身亡一事留下陰影,趕緊賠罪:“請恕臣女多嘴,不該提起殿下的傷心事。”

朱昀曦並非傷心,實是虧心,自那場事故後他時常夢見池繡漪和玉乘黃渾身鮮血地來找他索命,去三清宮求了一把桃木劍掛在床前方能安睡。

恐懼不代表後悔,他仔細思考過,留著池繡漪等於繼續讓章皇後捏住他的咽喉,敵存我亡的態勢下他當然優先自保。況且仁義也得分對象,君王愛憎分明,厚賞重罰,豈可效東郭先生善惡不分,反受其害?

等他把心腸鍛煉得再硬一點就不會受邪祟侵擾了。

他迅速控制好表情,淡然道:“無妨,聽雲杉說你有要緊事告訴我。”

柳竹秋只當朱昀曦包容她,又僥幸又慚愧,告誡自己保持戒慎,莫因眼前的榮寵而忘形。

她恭敬地向太子呈上在湯敬之珠寶店裏搜羅來的三件首飾。

朱昀曦珠寶器物太多,許多只戴過一次便束之高閣,經她提醒才想起來,大怒道:“什麽人如此大膽,敢盜賣禦用之物?”

柳竹秋說出首飾來歷,還講述了湯敬之當年利用他大婚時充當買辦,騙吞駱小五等珠寶商的貨物,將受害商人們誣陷致死等經過。

朱昀曦悚然而驚,含恨叱罵湯敬之:“這廝膽敢借我的婚禮斂財,那些受害的百姓一定在罵我。”

他大婚時宮裏為他和馮如月置辦的首飾用具並沒有超過父輩的規格,珠寶數量遠比湯敬之詐騙來的少。堂堂太子被一個地皮無賴當冤大頭和替罪羊,他此刻就想將那賊人抓來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