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第2/4頁)

坐實他倆的殺人罪,就能汙蔑太子收受賄賂,縱容高勇肆虐地方,從而動搖他的地位。

皇帝命昭獄加強戒備,張魯生也更小心地護持,她的安全暫時無礙,反倒更擔心朱昀曦的處境。

黑手想必已開始作動,他能應付來自各界的壓力嗎?

入夜,她早早熄燈躺下,囚室逼仄弊陋,還不如置身黑暗來得放松。

不知到了什麽時辰,有腳步聲逼近,她聽到張魯生低聲說話,像帶了人來,連忙坐起。

囚室門吱呀開了,一個戴帷帽穿深色交領直裰的高大男子走進來。

門外的光亮映襯出那優雅挺拔的身姿,柳竹秋一眼認出是朱昀曦,卻又不敢相信。

張魯生從外面關上囚室的門,當她急忙點起燈盞,朱昀曦已摘下帷帽。豆大的燈火映在他臉上反射出耀眼光芒,將她的心眼都照亮了。

她快步上前拜禮,被他一把扯住。

“那兩個賊人不是我派來的!”

怕外面人偷聽,朱昀曦盡量壓著嗓子說話,使得焦急呈現出痛苦色調。

柳竹秋用力點頭,想起胡子還在,匆忙低頭撕下來。正想該如何應答,太子迫不及待向她敞開懷抱。

她窘迫後退:“殿下,草民已數日未洗浴,會玷汙您的玉體。”

監獄裏沒條件沐浴,張魯生每日替她更換壇子裏的水,也僅夠飲用和漱口,再有點多余的浸濕手帕擦擦臉就不錯了。

昨夜禦敵時沾了滿臉血跡,獄卒打來一盆水供她清洗,她才順便草草擦洗了身子。雖說近日天氣轉涼出汗不多,在這充滿黴臭的囚室裏呆久了,氣味也絕不好聞。

真是丈夫情人就罷了,他終究是主公,做臣子的怎好沒臉沒皮到拿滿身濁臭去熏他。

然而朱昀曦不許她躲避,抓住右手腕用力扯到懷裏,緊緊抱住。

他身上濃郁的香氣拯救了柳竹秋早已麻痹的鼻子,仿佛從肮臟暗濕的洞穴跳入陽光明媚的花園。

太子的感受估計正跟她相反,平時講究到極點,吃飯連一點蔥蒜味都不能忍受的人,竟願意親近一條臭鹹魚,已不僅僅是紆尊降貴了。

朱昀曦鼻子沒失靈,嗅覺正提示他柳竹秋這些天過得多淒慘。心臟好似墜入針叢,每次跳動都會引發刺痛。

“這兒這麽糟糕,你竟然呆得住。”

柳竹秋識相地掙出他的臂彎,笑嘻嘻詼諧:“草民是入鮑魚之肆,久而不聞其臭。”

看到她這隨遇而安,視挫折為修行,登臨險山還能觀賞浮雲閑花的氣度,朱昀曦越發明白自己為何對她著迷,又為何執意要得到她。

抓住她的手道明來意:“父皇擔心我受高勇案牽連,三日後那路有田解到就將升堂會審,你能夠在那時為自己洗脫嫌疑嗎?”

柳竹秋聽出慶德帝有意丟車保帥,腦子裏突然躍出一個不臣之念——何不趁機試探太子的心意?

倘若他又像在柳丹案時那樣抽身躲避,那她就不用再為他那些騙人的把戲煩惱糾結了。

故而裝出緊張神態反問:“若臣女拿不出證據澄清,結果會怎樣?”

重大抉擇來臨,朱昀曦鎮定心神,注視她,努力使目光堅定有力。

“如果到升堂前一天你還束手無策,我就設法幫你和陳維遠越獄,把你們送到安全地方躲藏。”

即便短尾求生,奸黨也不會就此收手,他不能為一時的苟安傷筋動骨。

雙手不覺抓得更緊,盡量將沒把握的話說得有把握。

倍於預期的收獲令柳竹秋驚訝,忙說:“這麽做對您太不利了。”

朱昀曦搖頭:“管他呢,君王有義務庇護臣子,身為男人更該保護心愛的女人。”

柳竹秋厚臉皮著火,太子這狀態像中了勾魂術,難道她真能夠心安理得接管他的魂魄嗎?

門板輕輕叩響,張魯生低聲催促:“公子,該走了。”

他畢竟不是昭獄的一把手,讓太子停留過久恐惹麻煩。

朱昀曦連忙握住柳竹秋雙肩叮囑:“到時記得讓張魯生傳話,別自己硬扛,否則我不會原諒你。”

柳竹秋心情復雜,做了個比較感動的表情,沖他點頭,右手心被塞入一只香囊。

“這個你拿著,裏面的香丸能除穢解毒。”

“嗯。殿下請回吧。”

她只擅遊龍戲鳳式的作戲,沒法以騙子視角扮演郎情妾意戲碼,希望太子快些離去,好整理被攪亂的心緒。

朱昀曦難以收回纏繞在她身上的視線,不舍依戀與功利心等量甚至還在這一刻大為超越。

別的女人縱有她的學識文采,卻無她的見地眼光;縱有她的智識才幹,卻無她的計謀膽略;縱比她美貌窈窕十倍百倍,也學不來她的風流意趣。

天下最貴重的寶物都該歸君主所有,比如她。

想強化所有權,他捧著她的臉用力一吻,硬著心腸扭頭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