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第2/4頁)

朱昀曦看出柳竹秋由衷抗拒做他的妃妾,小小的紫禁城裝不下她的志向,只想踩著他的肩膀摘取野心。

被算計的滋味令他怒火噴湧,又在轉瞬後被不再單純的心境牢牢封鎖。

其他人的效忠同樣各有所求,這女人不過更貪心些,況且她有資格擡價。

想通這點,他平靜地注視她,只暗暗地有些寒心,強笑發問:“柳竹秋,你對我究竟幾分真幾分假?”

柳竹秋覺察到太子的悲涼,心虛愧疚卻仍緊握防備,巧妙反問:“殿下又是如何看待臣女的呢?是當做有血有肉的人,還是沒有思想的物品?”

“你這是什麽意思?怪我不尊重你嗎?”

柳竹秋忙脫離他的懷抱端正跪拜:“臣女不敢,尊卑不可顛倒,您永遠是高高在上的君主,既然終身都得供您驅遣,那臣女想做為您馳騁萬裏的駿馬,而不是關在籠裏的金絲雀。”

朱昀曦真佩服她捅刀子的技術,總是準確無誤插入要害,再幹幹凈凈拔出刀刃,讓挨刀的人內出血。

明明沒經歷辛勞,他的眼神突然憔悴了,慢慢轉頭避看她。

“沒人願意被關進籠子……但你可知我從小就住在籠子裏……”

他喃喃的低語似濃雲覆蓋柳竹秋的心田,在那裏降下一陣冰雨。

“殿下……”

“這宮裏有多少規矩,朝廷有多少紛爭,國家有多少重擔,我一條都躲不過……我只是想找個人幫我分擔……”

暫時的真情流露讓朱昀曦放下矜貴,以弱者的姿態淒涼求助,見柳竹秋迅速紅了眼眶,淚光裏含著如假包換的心痛,他頓時發覺自己無意中揪住了她的弱點。

柳竹秋最不忍辜負他人的真心,也知道這是必須藏好的軟肋,趕緊叩頭申告:“臣女願為殿下肝腦塗地,但本朝嚴禁後宮幹政,臣女進了宮就如同折臂斷腿的廢人,只會為殿下增添負累。於家於國於己都無益處。”

這下朱昀曦徹底看透了她的心思,她過去的甜言蜜語多半是違心諂媚,他們之間根本不存在兩情相悅,假若沒有太子頭銜,她大概懶得同他應酬。

可那又怎麽樣?她本就不是靠柔情蜜意吸引他的,他所求的也並非心心相映的愛侶。

才能、智謀、膽識、忠誠……她具備賢內助所需的一切優秀品質,能為他保駕護航,亦可替他披荊斬棘,他要做的就是俘虜她的心,將其牢牢栓在身邊。

目前還不具備讓她進宮的條件,不用施加逼迫。他理好頭緒,發出哀傷的幽嘆:“知道了,我不會再勉強你了,快起來吧。”

說著伸手攙扶。

柳竹秋局促進言:“君臣有別,殿下用平輩的語氣同臣女講話,臣女實在受不起。”

他笑道:“這可真不像你了,忘記之前是誰隨便對我動手動腳,又親又抱了?”

柳竹秋暗罵自己好色壞事,誠懇悔過:“臣女該死,以後再也不敢了。”

朱昀曦擡起她的下巴,眼神憂傷失望,底色又是一片甘之如飴的寵溺。

“你是想從此和我生分了嗎?”

誰能抵禦一個大美人深情款款,楚楚可憐地哀怨?

以為太子真的陷入情網,柳竹秋自覺是背信棄義的李甲①,始亂終棄的李益②,羞慚地握住他的手。

“臣女以前對您發過的誓都是真的,若殿下再遇危險,臣女還會不惜性命保護您。”

朱昀曦甜笑點頭,似乎已很滿足,拉著她站起來,準備欲擒故縱地與之道別。

雲杉突然足下生風地跑來,張皇稟報:“殿下,皇後娘娘駕到!”

二人吃驚,朱昀曦問:“母後不是身體不適嗎?怎會突然來東宮?”

陳維遠已氣喘籲籲追來,這幾天他都和禁宮裏的眼線密切溝通,及時捕捉各處的風吹草動,剛剛收到消息時,皇後一行已穿過九龍壁,即將進入東宮。

“殿下,老奴猜是有人看到您接了柳大小姐入宮,跑去跟娘娘報信了。您快讓柳大小姐藏好,別叫他們發現了。”

雲杉要帶柳竹秋去別處躲藏,柳竹秋走出兩步被朱昀曦抓住。

“不行,如果是有人泄密,你一離開這間屋子就會被他們搜出來交給母後。”

這會兒她躲到那裏都不安全,必須由他親自守護。

他環視屋內,見墻角有只帶鎖的大木櫃,是以前用來儲藏書籍的,忙將柳竹秋推進去,鎖好門鎖,對陳維遠說:“你去稟報母後,說孤在這裏備了茶點,請她來這兒坐。”

柳竹秋縮在櫃中一角,像羊圈裏的羔羊,擔心牧羊人能否抵禦惡狼來襲。

不一時,聽見大隊人湧入靜室,朱昀曦恭敬拜禮:“兒臣有失遠迎,望母後恕罪。”

章皇後不冷不熱回道:“太子免禮,前些天你臥床不起,我怕打擾你養病,今天聽說你已好多了,就想過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