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第2/4頁)

她遲遲未能懷孕,也是因為當年夫妻被囚禁期間,她親自去雪地裏挖草根回來充饑,凍壞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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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命是她救下的,權位也是她搶來的,娘家人不過分了一杯羹就讓他肉痛厭恨,可見他把她的付出看得多麽廉價!

你既把話挑明了,我也不會坐視章家被你們朱家宰割,為防章昊霖那個廢物繼續礙事,下次我要親自動手。

朱昀曦從安國寺回宮後便裝病躲在東宮避難,外面的流言蜚語他都已風聞,覺得被動等待不是辦法,想著采取一些行動協助慶德帝打破僵局。

現在維系住父皇對他的感情,他的生命才有保障。

第四天的黃昏,慶德帝親臨東宮探病。

朱昀曦這幾日茶飯不思,不用偽裝也自帶三分病容。

慶德帝看了十分心疼,不讓他下床拜禮,坐在床前摸了摸他的額頭,柔聲問:“皇兒可好些了?”

看他慈愛依舊,朱昀曦心下稍安,連說好多了。

慶德帝叮囑他小心將養,不可大意,之後提起他遇刺那天的情形。

“聽說你為救一個小和尚,連自家性命都不顧了,往後可不能再幹這種傻事。”

朱昀曦靦腆解釋:“兒臣遇刺前,那小師父正帶兒臣參觀藏經閣外的石窟雕刻,其中一座雕刻講的是薩埵舍身飼虎①的故事。那薩埵貴為王子,尚能為拯救老虎獻出自己的血肉。兒臣又怎忍心犧牲他人來保全自身性命?”

慶德帝聽後喜憂參半,循循教育:“皇兒天性仁慈,朕相信你今後定能善待子民。可為君者必須顧全大局,你身為太子,為救一人捐軀,勢必會在朝野掀起大變故,致使更多人蒙難。這不是以小仁損大義了嗎?你得先學會殺伐果敢,日後方能執掌乾坤。”

朱昀曦本該領命,為試探父皇對他的真實態度,改口自責:“兒臣才疏學淺,根器不足,讓父皇失望了。”

慶德帝只當他被這幾日的流言逼得氣餒了,微笑寬慰:“皇兒切莫憂慮,朕只有兩個兒子,相比之下你更適合做儲君。”

朱昀曦不敢輕言,小心地以目光詢問。

慶德帝笑道:“你每次去你外公家都不肯向那邊的長輩行子侄禮,縱使你母後生氣,你也堅持不改,說於私他們是你的長親,你是小輩,但於公你是君,他們是臣。公大於私,斷無君拜臣的道理。”

朱昀曦惶恐告罪:“兒臣狂妄,冒犯尊長,還請父皇代兒臣向母後賠罪。”

慶德帝搖頭:“皇兒不止無過,還做得很對。人世間最不可亂的就是綱常尊卑,你能以臣禮約束外戚,使他們不得冒犯君威,這點比父皇強得多。日後朝廷的風氣還要靠你來扶正呢。”

皇帝知道自己因私廢公做了許多錯事,連章昊霖在宮裏偷拿他的冠帽戴著玩這種大逆不道的行徑都置之不理,無非為了償章皇後昔日的恩情,並不代表他會一直縱容外戚為非作歹。現已將撥亂反正的重任寄托在朱昀曦身上,由兒子動手打壓章家人,他就不用背負薄幸負義帶給良心的壓力。

朱昀曦心裏豁然敞亮,且喜父皇也早已看不慣章家,那麽必不會坐視他們迫害自己,忙坐起,在床上向慶德帝磕頭。

“父皇放心,兒臣一定牢記您的教誨。”

他心裏有了底氣,大膽實施計劃,從枕頭下掏出寫好的奏折呈上。

“兒臣聽說近日潁川王因兒臣遇刺一事無端遭受責難,還有人逼迫您讓他提前之國②。潁川王深得太後及父皇母後喜愛,若早早離去,尊長們必傷心難舍。求父皇莫要聽信謠言,就讓王弟繼續留在京城,一家人共享天倫之樂。”

慶德帝也舍不得朱昀曤,相信壞事都是章家人攛掇皇後幹的,與小兒子無關。眼下朱昀曦寬宏大量為弟弟求情,更顯得是位體恤長輩的孝子賢兄,他感到格外欣慰,用力拍了拍太子的肩膀。

父子倆親熱相望,一起笑出了淚花。

隔天朱昀曤進宮請安,慶德帝讓他看了朱昀曦為其求情的奏折。

朱昀曤當場痛哭流涕,說要去向太子謝恩,乘坐肩輿一路嗚咽著來到東宮,跪在宮門外泣血。

東宮的屬官請他入內他堅決不肯,說定要征得太子原諒才敢進門。

放在以前,朱昀曦早感入肺腑,而今洞察了章家和潁川王的歹念,聞報後只覺得這弟弟乘偽行詐,是個難纏的對手。

他這出分明是演給宮裏人和滿朝文武看的,我若不理他倒顯得小氣了。

他思籌應對之法,不知不覺代入了柳竹秋的思維,設想那女人當此情形會如何處置,想出思路後便依照行事。

吩咐雲杉弄來些畫畫的石黃粉,把臉染得蠟黃,額頭上綁上包布,讓他攙扶著,另一只手拄上拐杖,步履蹣跚地走出宮門去迎接朱昀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