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第2/3頁)

柳竹秋和他都知道,田真是怕家裏人遭賈家報復,寧肯獨擔罪罰。

一個人情願領死,要撬開他的嘴就難了,若故技重施,再用誘騙羅五多和呂瑩兒的手法去詐他,估計也會被識破。

要找到更有用的辦法,得先摸清他和賈家勾結的情況。

她厚起臉皮去張魯生家拜訪,想借助錦衣衛的情報網調查此事。

張魯生面泛難色,黑臉生生憋成了紅臉,老半天才吭吭哧哧說:“溫老弟,實在對不住,這事老哥恐怕幫不了你。”

他不願用場面話打發朋友,坦誠相告道:“我們曹指揮使知道你我有交情後就不停給我小鞋穿,若非忌憚我叔公,早把我整下去了。如今連叔公也警告我別再插手你的事,說你得罪賈令策就等於得罪唐振奇,已被他那一黨看做眼中釘。還好你膽子夠大,去敲登聞鼓告禦狀,讓陛下對你刮目相看,令他們有所顧忌,否則早已遭了毒手。但你勢單力薄,終非那夥人的對手,硬碰硬必將慘淡收場啊。”

奸黨最會黨同伐異,張魯生和溫霄寒的友誼以互利互惠為前提,不可能為他去冒一損俱損的風險。

柳竹秋知強求無用,平和地向他道別。

一個仆婦突然奔來報信:“老爺,夫人要生了!”

柳竹秋之前就聽說張魯生的妻子平氏懷孕將產,夫妻倆已生育兩個女兒,就盼望再添個兒子承襲香火,因此格外重視這一胎。

張魯生忙命人去請穩婆,他自覺愧對溫霄寒,忍住焦急也要親自送客出門,走到大門口,又一個婆子驚慌跑來。

“老爺,不好了不好了!”

張魯生以為妻子有失,忙問狀況。

平氏生過兩個孩子,這第三胎臨盆極快,陣痛發作不到一盞茶功夫孩子就露頭了,且喜是個男孩兒。

就在眾人歡呼“祖宗保佑”時,有人發現這剛落草的小少爺沒有哭聲,一張小臉憋得紫漲,四肢蠕動抽搐,眼看要被閻王爺收回去。

張魯生聞訊跳腳,撒腿向內宅跑去。

柳竹秋會醫術,受扶危濟困的本性驅使緊跟其後跑進內宅。下人們也顧不上攔她,任由她跑到主母的居處。

柳竹秋追到門外,屋內平氏正撕心裂肺哭嚎,張魯生也在驚聲呼喊:“我的兒!你快醒醒啊!”

她現是男子身份,不能入婦人閨房,趕忙高聲道:“張兄,請把孩子抱出來,小弟或許能救他!”

張魯生想起溫霄寒通醫理,抱著孩子箭步射出。

那嬰兒已奄奄待斃,柳竹秋掰開他的嘴,見喉頭糊滿胎糞和惡露,定是因此才無法呼吸。

她未及多想,埋頭嘴對嘴用力吸出那些臟物,吐掉後再重復這一動作,接連三次疏通了嬰兒的喉管,再握住腳踝倒提起來拍打屁股。

孩子輕聲嚶嗡,呼吸終於通暢,之後發出啼哭。

四周群情鼎沸,張魯生激動地接過孩子,直接笑出了眼淚。

忽聽柳竹秋蹲在一旁劇烈嘔吐,顯是被那些臟物刺激的,連忙叫人取清水香茶供她漱口。

其他人的注意也轉回柳竹秋身上,那麽腌臜的東西看一眼也覺惡心,這溫孝廉儀容整潔,明顯很愛幹凈,此番為救人竟不惜用嘴為嬰兒清理惡物,大愛無私的精神真乃菩薩轉世。

柳竹秋連漱二三十遍,嗅覺味覺總算恢復正常,摸索假須也還粘得牢靠,這才撐著膝蓋吃力地站起來。

張魯生已將孩子交給丫鬟抱回屋內,空手走到她跟前,等她起身便撲通跪地,一個八尺硬漢竟哭成了淚人。

柳竹秋忙去攙扶,張魯生不肯起來,哭道:“我和賤內盼這個兒子盼了十幾年,尤其是賤內,為保胎不知吃了多少藥遭了多少罪,此子若有失,非連她的命一塊兒送掉。溫孝廉救了犬子,等於救我全家,大恩大德,張某殺身難報。”

說罷硬要磕頭謝恩,柳竹秋死死攔住,勸解:“張兄向來待小弟不薄,小弟幫你是應該的,何必說這些見外話。”

張魯生拽著她的袖子歉疚:“我這非是見外,實是羞愧。剛才在前廳那些話你只當我沒說,從今往後凡是你的事我必不推脫,就是拼了這條命也會幫你。”

柳竹秋感慨萬千地扶起他:“吉人自有天相,張兄實在多禮了。”

她覺得“吉人自有天相”這話用在自己身上也很恰當。

人有好心,神有感應,上天定是想幫助她才為她提供了救人的機會。

張魯生奮力圖報,將她的委托當成自家要務辦理,動用手中所有權限查詢,五天後遞來一則信息。

田真去年七月間在昌平州購得兩塊土地,都是賈令策低價轉給他的。

這是筆正當的地產交易,不能用來證明二者間有勾結,然而天意再次站在了正義一方,接到這條情報的第三天,朱昀曦為柳竹秋送來點石成金的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