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第2/4頁)

他又去了解了費興邦的情況。

此人有舉人功名,五年前迎娶了已故禮部郭尚書的孫女為妻。

郭家世居北直隸香河縣,費興邦與郭氏成婚後傍著嶽父家居住。

蕭其臻在休沐日去郭家走訪,確認費興邦已於去年五月間離家出走。

妻子郭氏掛念丈夫,聽說蕭其臻是刑部郎中,又自稱費興邦的舊友,便親自出面接待。

談話中蕭其臻獲悉,費興邦離家時曾說要去京城刑部大牢探望在押的哥哥費興國,這一走便再未回來。

當時只托人寄回一封家書,說他受費興國一案牽連,得去遠地避幾年。此後每隔兩三個月都會托人悄悄投書報平安,最近一封是過年時收到的。

蕭其臻請郭氏屏退多余下人,只留心腹丫鬟陪伴,而後秘密告知文安縣無名男屍一案。

費興邦走得倉促,數月來來郭氏只見信不見人,也是群疑滿腹,聽聞丈夫或已遇害,呆愣半晌,垂淚道:“他走時說他哥哥有要緊事找他商量,我就預感不祥,後來每次收到他的信,他只說自己在外一切安好,從不問候家裏的事。我時常嘀咕那些措辭不像他的口風,也疑心他出事了。”

她想去文安縣認屍,蕭其臻勸阻:“那屍體面部全毀,而今已腐爛太甚,且當初被錯指為許應元,下葬時裏裏外外的穿戴都被許家人更換了,夫人就是去了也恐認不出啊。”

他請求查閱費興邦寄來的書信,郭氏把近幾年的新舊信劄統統翻出供他比對。

只看筆跡辨不出真假,蕭其臻借了幾封“真跡”連同疑似偽造的五封信件一並送到溫霄寒家,與柳竹秋合力甄別。

柳竹秋也分不清筆跡真偽,忽而心念一轉,拿起“偽件”走到天井裏,對著日頭一頁一頁觀察,再用同樣方法檢查信封上的火漆。

慎重考量多時,篤定道:“這五封信確系偽造,且是在同一時間寫就的。”

如果是不同時期書寫的,墨跡必有濃淡之分,封緘的火漆成色也會有區別。

這五封信的墨跡深淺、火漆色澤全然一致,不符合常理,可以斷定是同一個人在相同時間地點寫下,再分期寄給郭氏的。

當初他們分析蔡進寶為何執意誣陷弓家人殺害許應元時就猜測那狗官是想借此掩蓋無名男屍的真實身份。

而有人冒費興邦之名寫信麻痹郭氏,用意與蔡進寶相同,都是在掩蓋費興邦的死訊。

蕭其臻說:“郭家是名門望族,在朝中仍有勢力,奸黨若公然殺死費興邦,郭家必不會幹休,用這種方法讓他消失是最穩便的。你之前的猜測大概無誤,費興邦曾在費興國死前去牢裏探監,費興國定在那時向弟弟交付了高勇等人的罪證,所以高勇才會殺費興邦滅口。但是常冬香的死真的與此有關嗎?”

這事尚不能下斷言,金士俊用老婆行賄,費興國倒台,費興邦就沒用了,他也可能是出於男人的自尊厭惡常冬香,故而除之。

柳竹秋決定綜合左敏蘭的反饋再做判斷。

兩天後左敏蘭寄來書信,她從舅舅家也就是常冬香的娘家人那裏探聽到,常冬香失蹤前夕曾寄了兩幅畫像給她舅舅做壽禮。畫的都是漢代的功臣名將,一個是杜延年③,一個是臧宮④。

左敏蘭說常冬香以前從未送過親友這類禮物,覺得這反常舉動是個疑點。

柳竹秋也懷疑常冬香在畫像裏藏了秘密,知道她的繼母貪財,便雇了個牙婆⑤去常家重金求購那兩幅畫,隔天便輕松到手。

她和蕭其臻一道檢查畫像,畫上沒有特殊標記,用水泡火烤也無字符現形,最後拆開卷軸和夾層,仍一無所獲。

柳竹秋迅速轉換思路,說:“也許我們不該從畫像本身找線索,常冬香可能直接將密碼藏在了畫中人的名字裏。”

經她點撥,蕭其臻也有所領悟。

漢宣帝時為紀念功臣,賓服夷狄,將一批功臣的畫像掛在麒麟閣,史稱麒麟閣十一人,杜延年位列第七。

東漢光武帝時為紀念中興之臣,將二十八位將領的畫像畫在南宮雲台,史稱雲台二十八將,臧宮排名第二十五位。

蕭其臻念誦:“七、二十五”這兩個數字,猜測是一組密碼。

柳竹秋另有見解:“小蘭說常冬香心思靈巧,設置的謎題總是自成體系,她在危機時刻傳遞暗號更會經過深思熟慮。杜延年和臧宮都是武將,武將都會排兵列陣,這七和二十五倒像是矩陣裏的標記點。”

若假設成立,常冬香應該是將費興邦給她的證據藏在了某個形狀類似矩陣的地方,但確切位置在哪兒仍是個謎。

蕭其臻同她商議:“目前我們唯一能找到的人證就是彩玲,但她也只是聽別人口傳,不能做為呈堂證供。若金士俊矢口否認,她還會被反坐成誣告罪。我們還是先別貿然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