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周一這天下課早, 因為前天下了雨,天色很好。

出了校門,她提著包, 慢悠悠地走到河橋邊散步。

津北城地處平原,地勢開闊,一條寬廣的長河貫穿了整個城市,三會河口,九河下梢,長橋下的河水在陽光下呈現漂亮的藍色,有幾只白色的海鷗撲扇著翅膀,飛躍過河面的幾只行船,俯沖著捕捉探出水面的小魚。

登上橫跨兩邊河堤的金屬大橋,友枝的手搭在欄杆上,俯視而下,只見河風悠悠,鳥鳴長長,涼意拂面。

風把發絲吹亂, 友枝把頭發捋到耳後,好像聽到什麽人走上台階的聲音, 她一轉頭, 忍不住露出三白眼,問:“怎麽又是你啊。”

祁凜走過來, 把手懶洋洋搭在欄杆上,托著下巴,一臉漫不經心:“我也想問。”

兩人並排站著, 看著下方波瀾起伏的河面好一會, 過了過, 實在無聊,開始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起來。

“你為什麽來津北?”

“校內打架,不轉學的話會被人找由頭處分。”理由簡單粗暴。

“你還會打架?”少年聽了,有些詫異似的。

友枝睨了睨他:“你看不起誰?”

他愣了愣,然後輕輕勾唇,“有意思。”

少女低頭看著腳下波瀾的河流。

水聲混著風聲陣陣。

很清朗。

“那以後還會轉學嗎?”祁凜漫不經心地問。

她聽了,兀自搖頭,“不知道,說不好,可能不會。”

反正至少現在她是不會離開的。

此時一輛冰淇淋車從身後的橋路上緩緩開過,發出滴裏搭拉的可愛音效,有個小孩子蹦蹦跳跳地跑過去,過了一會,手裏拿了只巧克力蛋筒,高高興興地跑走了。

祁凜懶洋洋地這麽看著,隨意側過臉,忽然發現旁邊沒人了。

一擡頭,發現少女跑到即將開走的那輛冰淇淋車面前,掏出幾枚硬幣遞過去:“老板,我要一個可可冰淇淋口味的!”

祁凜抽了抽嘴角。

冰淇淋車的老板忽然朝他揮了揮手,笑著問:“小夥子,第二個半價,你要不要也來一個?”

“你不吃嗎?”女孩也問。

他歪頭,不屑地輕嗤一聲:“我才不吃小孩子吃的東西。”

“可是,這裏有阿華田口味的誒?”友枝掃了一眼冰淇淋品類牌子,這麽說。

幾分鐘後。

兩人舉著蛋筒站在橋邊吃。

幼稚鬼×2

大顆的冰淇淋球上灑著微苦的可可粉,她唇上沾染冰屑,低頭咬了一口,少女吃著邊眯著眼,模樣看著很滿足。

只是吃個東西就這麽高興嗎?

祁凜想著。

奇怪,他手裏的冰淇淋好像變得更甜了。

低頭咬了蛋筒一口,少年舔了舔唇角。

微苦的粉末下面,是濃郁的阿華田味冰淇淋布滿口腔,緩緩融化。

好甜。

兩個人繼續閑聊。

風把少女鬢邊的發絲吹亂,她擡手捋了捋。

“轉學來藍蕪赤鋒這裏做什麽,不去市區?”祁凜揚了揚眉,忽然問。

以她現在的名氣,很多學校應該搶著要的吧。

“可以,但沒必要。”友枝這麽說。

繁華的地方不一定有多好,反而多的是勾心鬥角。

她之前呆的學校,裏面的學生也算得上是藝術部的翹楚之一,可廟小妖風大,水淺王八多,一張人皮掩蓋下的到底是什麽,誰也不清楚。

譬如一個和她關系還不錯的同班同學,後來被發現是在網絡上帶節奏、罵她罵的最兇的一個人。

而最讓人覺得恐怖的是,上一秒她還在網絡上噴臟,造謠,無比怨毒地咒她去死,而下一秒,就能笑意盈盈地過來問你要不要跟她一起去吃飯。

兩面三刀,道貌岸然。

令人不寒而栗。

而且就算是津北市區那些學校的藝術部,也有鄭虞家族的不少枝葉末節。

他們達成了什麽利益關系,彼此心照不宣的,私相授受。

說什麽比賽絕對公平正義,其實從最開始的根部就爛透了。

無趣,且失望透頂。

從裏面腐爛的東西就算外表再漂亮,也不能要。

友枝想著,她的眼睛稍微暗了暗:“那些地方,都沒有赤鋒中學幹凈。”

她喜歡幹凈、坦誠的人,而那種汙糟糟的地方,人們的眼裏只有欲望,黑暗,虛假,和無休止的算計。

令人生厭。

“我喜歡簡單一點的地方。”

說著,她的眼簾耷拉下去,友枝懨懨地舔著冰淇淋,“而且我的親戚,舅舅他們……都也在這裏。”

祁凜“啊”了一聲,雙手撐著欄杆回頭看她,他挑了挑眉,故意說,“原來是個投奔親戚的小可憐。”

友枝一時無語:“你才小可憐。”

祁凜自顧自地咬著蛋筒。

河風習習,不斷吹拂兩人的衣襟,燦爛的日光傾瀉河面,波瀾的遊水閃動著,波光粼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