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是了, 文氏的肚子。

林氏在柳康笙面前是沒有話語權的,可是文氏這一胎若生的是個男孩呢?盼男孫盼得眼都綠了的柳康笙是否會另眼相看。

她把長遠的利益畫成大餅,清楚地擺在柳家三房人眼前, 林氏合一個文氏,是不是能和伍氏鬥上一鬥?

柳漁激動地交握著雙手在河堤邊踱了幾步,從內部分化瓦解她們,這絕對是一招好棋。

不,不需要文氏這一胎是兒子,柳康笙雖偏著大房,可二房三房也不是隱形人, 沒有一個是好惹的,只是柳康笙除了對待孫子偏得明顯,其他事情明面上一直還算得上是一碗水端平, 另兩房沒什麽反撲伍氏的機會罷了。

是她想左了,她從前只一味防備柳家所有人,可是不對,現如今真正對她動了歪心思的其實是大房夫妻, 她何不把二房三房磨利,作護衛自己的刀。

柳漁激動地踱了幾步, 步子漸漸又緩了下來。

不,她還是不能把希望全都寄托在別人身上, 文氏如今看著且還好, 可柳二郎柳三郎呢?林氏又會不會和伍氏沆瀣一氣?這都是未可知的。

若果真是如此,怕是過了這一劫, 下一劫也不知在哪一刻等著她。

可柳漁也清楚, 應對眼前的困局, 這確實不失為是一個半可行的法子, 必要的時候,為自己爭取幾個盟友,哪怕是因利益而團結起來的盟友。

陳升那裏柳漁已經不再想了,還剩八天,下一步再看看那位李爺吧,然而不管那位李爺是好是壞,柳漁知道,她都該為自己多備幾條退路了。

若是那位李爺那裏不能成事,而二房和三房也制衡不了大房,那就該逃了。

可該怎麽逃,往哪逃,身份路引怎麽辦,錢財可夠,安全如何保障,這都是問題。

柳漁到這時方覺自己所知真的太少太少,上輩子和這輩子,她真正在外行走過嗎?沒有!

被賣往揚州城的路途中被灌了一路藥,說到底沒有任何在外行走的閱歷。這些事情,她可以問誰?柳漁腦中把自己認識的人過了一遍,也只一個林九娘和繡鋪女掌櫃或許能一問。

是的,她該去打探一下的。

這時便不是不願回去面對柳家那群人了,是確實不能回去,然而還不能打草驚蛇,再似上次一般把伍氏招了來。

柳漁想了想,行到了鎮北橋頭處,默默候著,果真,約莫兩刻鐘後,叫她等來一個柳家村人。

她幾步迎了上去,喚了一聲嬸兒。

那婦人是識得柳漁的,親親熱熱問:“阿漁今天還沒回家去?”

柳漁點了點頭,笑道:“我在鎮上還有點事,能不能托嬸兒與我娘說一聲,我晚點再回家去?”

那婦人一笑,“阿漁是想晚上放河燈吧?安心,我把話給你娘帶到。”

柳漁愣了愣,才想起渝水娘娘誕辰這一日長豐鎮這邊晚間是可放河燈祈福的,只是她們鄉下離得遠,也不願花錢買那勞什子河燈,少有人做罷了。

想到一直未及祭奠的生父,柳漁只覺正是時候,她確實該祭一祭生父了,而也再沒什麽別的理由能比這個更叫王氏能接受的了。

她眼裏露出些笑意,點了點頭:“正是,勞煩嬸嬸與我娘說一聲,免得她掛心。”

兩人別過,柳漁目送那婦人上了石橋,轉身便折回長豐鎮裏。

~

而此時益安堂裏,周如意被安置在醫館內院,由周太太按著,老大夫行了針炙又灌了藥,才把情況穩住一時。

走到一旁,周太太這才有機會問起周如意這病症緣故,聽得老大夫隱諱的說是被用了下九流的藥物,生生氣了個倒仰。

如意在廟裏和自己分別前都還好好的,這期間接觸過的人也只一個陳太太和陳家那一對兒女罷了,這能做手腳的除了陳家人不作他想。

這樁婚事周太太早就惦上了的,只是陳太太一直不接茬罷了,前天傍晚突然來約上香,周太太當時未想,現下女兒出了這樣的事情,她怎麽可能不去想,如此看來突然找上她家如意也是事出有因,周太太雖還不知內裏究竟,卻已經認定這就是陳家人幹的好事了。

她咬碎一口銀牙等著去找後賬,此為後話,先按不表。

只說這陳太太,從來不是個肯吃虧的主,她做賊心虛,帶著陳升避了周家人去的另一家小醫館上了藥後,就要直奔陸家去找陸太太要說法去,卻被陳升一把拖住了。

陳升滿心惦著都是和柳漁的婚事,當下拉住他娘便道:“娘,您昨日應了我的,只要我和周如意相看了沒看中,您就去柳家提親的,我明著說,我沒看中周如意,娘您別忙別的,替我找媒人去柳家村說項去吧。”

陳升這樣急著拉住他娘,還有另一層顧慮的,陸承驍對柳漁的心思他瞧得再清楚不過,他只怕陸家人原本還不知這事,叫他娘堵上去這麽一鬧,陸太太知道了,若是支持陸承驍,先了他們家一步去提親,那他還有什麽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