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第4/6頁)

幾乎是磨牙吐出的話,心裏怨極。

陳述白沉眉飲了盅湯,讓人送太後回宮。

兩日後,又到了出宮探望陳呦鳴的日子,殊麗倒挺喜歡這個任務,畢竟能出宮透透氣,還能給木桃帶些藥膏和打發時間的小玩意。

明日守夜時,她還得求天子為木桃開個小灶,準許太醫為木桃在宮中醫治,一想到又要求那男人辦事,殊麗歪靠在馬車中,整個人都不好了。

不知是不是陳述白的兄弟姊妹生來聰慧,陳呦鳴在刺繡上的長進的確大大出乎了她的預料,看著墻壁上掛著的百鳥朝鳳圖,她自嘲道:“我好像沒什麽能教給你的了,你可以出徒了。”

陳呦鳴笑著聳聳肩,“那以後,我開個繡坊,你做我的監工大師傅。”

“好啊。”

全當戲言,殊麗沒往心裏去,回去的路上,按著事先的計劃購置起藥膏和物件。

自木桃受傷,殊麗對這丫頭的疼愛更甚,不管買什麽都是最好的,令同行的侍衛們不覺驚嘆,殊麗姑姑對下屬也太好了吧。

離宮最近的路必然要穿過鬧市,殊麗再次見到了在街上擺畫攤的陳斯年。

男子換了一件粗布灰衣,米白襟口,再尋常不過的一件外衫,卻絲毫不減損他的風采,往人群中一站,卓爾不群、儀表堂堂。

與殊麗對上視線時,他起身走過來,手裏還拄著手杖,“真巧。”

殊麗隨口調侃一句:“盲人畫師能一眼認出不算熟的人?”

陳斯年笑了笑,似秋風中的一道昳景,“西風掃過,不只卷來了落葉,還攜了娘子的味道。”

這話聽起來有種怪異的親昵,殊麗不適地看向他的畫板,空白一片,想是沒有開張,看他穿著布衣,怕不是把那身湖綠錦衣當掉換銀子了?

為了報恩,殊麗又掏出錢袋,將剩下的碎銀放進了地上的鐵罐裏,“我還有事,先告辭了。郎君若是處理不了龐府的事……”

“沒事了,娘子不必掛心。”

殊麗不知他用了什麽法子,但街上人多口雜,不宜逗留。

告辭後,她走向路邊的馬車,娉婷身影映入男人的黑瞳。

恰有大風刮過,吹起女子發髻上的雪青色飄帶,為她平添了飄逸。

馬車駛離後,陳斯年拿起鐵罐裏的碎銀,裝進了腰間的錢袋裏,之後坐在畫板前,執筆繪出了殊麗的背影,以及她鬢上的飄帶。

稍許,他走進一家布莊,按著圖上女子的飄帶,叫裁縫做了一模一樣的款式。

細長的飄帶垂在掌心,他輕緲一笑,蒙住了自己的雙眼,在後枕部系了一個長長的結,就那麽拄著手杖,蒙著眼睛走在鬧市中。

幾名喬裝成攤販的下屬摸不清主子的心思,互視幾眼,都覺得納悶,難不成主子真不想看清這個世間?

人群中,陳斯年還不適應眼前的黑暗,無意中撞到一個人的肩膀。

砰的一聲,錢袋落地,被撞的人彎腰拾起,遞給他,“兄台,你的錢袋。”

陳斯年道了聲謝,拍了拍錢袋上的浮土。若是細看會發現,這分明是殊麗上次連銀子送給他的那個錢袋,被他揣進了衣袖中。

“殊麗。”

輕喃一句女子的名字,陳斯年覺得心情大好,期待起下一次的相遇。

一旁販賣香飲的攤主湊過來,“主子,還擺攤嗎?”

“你們繼續探聽消息。”陳斯年裝著心事,拄著手杖離開,今日出來擺攤就是為了“偶遇”那女子,那女子離開了,他還在外面風吹日曬個什麽勁兒。

下屬點點頭,坐回攤位前,剛想吆喝幾聲招攬生意,眼前被一道暗影籠罩。

他擡起頭,就聽陳斯年吩咐道:“去替我打聽一個人。”

“主子請講。”

“尚衣監掌印殊麗,我要她從出生至今的所有音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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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宮裏,殊麗去往禦書房,向天子稟告陳呦鳴的近況。

天子端坐禦案前,面色如常,看起來並無異狀,身體應該是恢復了。

大殿陷入沉靜,馮連寬揣度起聖意,搖了搖拂塵,示意宮侍們隨他離開。

陳述白擡眼,面露不悅,卻沒有阻止。

不消片刻,大殿變得空蕩蕩的,殊麗靜靜站在那兒,不知一會兒是否會失控,畢竟這裏是莊嚴的禦書房,而非用來消遣的寢殿。

纖長的睫微微下耷,她保持著尚宮該有的禮儀,大方體面,規矩謹慎。

上首的男人也的確沒有越雷池的舉動,一直穩坐案前,處理著奏折。

認真起來的天子,如高山之巔的雪蓮,肩頭覆雪、睫羽裹霜,威嚴中透著寒氣,叫人不敢親近。

“你說,陳呦鳴在學刺繡?”

殊麗點點頭,笑道:“公主在刺繡上很有天賦,還說,想做繡娘呢。”

既想做繡娘,就是一種淡薄名利的表現,對皇位構不成威脅,殊麗如此說,也是與陳呦鳴心心相惜之後的暗助,想助她盡快擺脫天子的忌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