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慈寧宮內, 太後正在跟鄧大娘子聊著瑣事,見張執走進來,冷臉問道:“昨兒怎麽回事,丁點兒的小事怎麽驚動了陛下?”
除非是絕密, 否則一般的風吹草動, 太後都會知曉。
張執躬身, 看了鄧大娘子一眼。
太後:“自己人,無妨。”
張執點點頭, “奴也不知陛下為何會忽然傳旨保繡女們出獄,但傳旨的人是馮大總管, 想必與尚宮殊麗有關。”
太後正在吃綠豆糕, 聞言差點被噎住, 還真與殊麗有關啊,不過, 殊麗不會有那麽大的本事, 能說服天子去理會宮女的糾紛。
“你與殊麗有何沖突?”
張執笑笑, “奴怎會與一個尚宮有沖突, 不過是她前來要人,奴按規章辦事,拂了她的臉面罷了, 對了,她還驚動了兵部的左侍郎, 想必在朝中有些人脈。”
難道是元栩說服的天子?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前不久,太後調查過殊麗的出身, 知道她與元栩的關系, 心裏忽然生出一種想法, 要不要試著“撮合”一下他們, 也好以溫和的手段除掉殊麗和元栩這兩個絆腳石。
畢竟,與天子暗昧的人是殊麗,而與天子傳出斷袖傳言的人是元栩。
一舉兩得。
越想越覺得合適,太後欣喜地吞掉綠豆糕,抿了口茶湯,對鄧大娘子道:“嫂嫂幫哀家一個忙。”
“太後請講。”
太後附耳道:“派人去秘密打聽一下元侍郎的親事。”
鄧大娘子笑著點了點頭,“這個好辦,正要趕上諾兒的生辰宴,到時候,讓老龐邀請一些才子佳人來府中做客,順道就把元侍郎請了,您再想個辦法讓殊麗替您來府中送禮,到時候略施小計,來個捉/奸在床……”
這招百試不爽,是爭寵者最愛使用的伎倆之一,但不能用在聰明人身上,容易偷雞不成蝕把米,太後不認同道:“此事不宜聲張,以免被陛下得知。哀家的意思是真心撮合,而非陷害。諾兒的生辰宴就算了,免得將她攪進去,在陛下那裏敗感,再尋其他機會吧。”
“......明白了。”
太後扶扶額角,在送龐諾兒入後宮的道路上,她和龐家長輩也算是用心良苦,然而,龐諾兒是個扶不起的阿鬥。可除了這個侄女,龐家小輩中再沒有第二個嫡系女子,如若不然,自己早就棄了龐諾兒這顆不中用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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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是龐家大小姐十七歲的生辰宴,賓客眾多。
龐大將軍老來得女,對龐諾兒極為寵愛,大擺筵席,皇城中數得上的名門閨秀都在邀請之列。
珠翠羅綺的少女們站在山石嵯峨的小園中,簇擁著龐諾兒說說笑笑。
一名畫師倚在假山石上,為眾人作畫。
來往賓客中,有人笑問龐諾兒:“大將軍怎麽請來個盲人畫師,能畫出咱們的衣著頭面嗎?”
盛會之上,畫師必不可少,貴女們都會精心打扮,自然想讓畫師將她們最美的儀態描繪出來。
龐諾兒撚起饈饌中的一小塊點心,小咬一塊,又飲了一口普洱,帶著點悠閑和清貴道:“此人能摸骨作畫,畫功了得,包你們滿意。”
那人驚訝,“那不適合給女子作畫。”
“瞧你這小家子氣,人家又不是故意占你便宜。”龐諾兒又咬了一口點心,愣愣看著畫師,她覺得這畫師除了眼盲,再無一處缺點,生得丹唇外朗,鳳翥龍翔,雖是一介商販,卻透著不可忽視的貴氣,也許是個家道中落的貴公子。
龐家大郎走向假山,見畫師正在給畫作上色,好奇地停住腳步,打量著畫和人。
等畫作上了色,將園中景色躍然紙上,大郎君感慨道:“兄台妙手丹青,佩服佩服。”
不比龐家六郎,龐家大郎在朝為官,幾年歷練下來,早將暴躁脾氣收斂個幹幹凈凈,頗為賞識才子,尤其是流落街頭的才子。
“今日府上熱鬧,時澈兄可到處走走,別頂撞了貴客就好。”
畫師頷首,“多謝郎君關照。”
前幾日還聽畫師說要去流浪,大郎君惜才道:“若時澈兄不棄,不如在寒府住下,等有了具體謀劃,再離開不遲。”
畫師從容道:“若不打擾,那在下就厚著臉皮叨擾了。”
“時澈兄客氣。”大郎君坐在他身邊,指了指貴女中穿著玫紅裙裝的女郎,“小妹性子驕,不服管教,讓時澈兄費心了。一會兒你還得為她和幾位官家小姐繪畫,一定要凸顯她在眾人中的美。”
也好在選秀時派上用場,即便以龐家和太後的背景,龐諾兒可以跳過選秀,可一幅美人圖還是必不可少,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天子也不會例外。
大郎君常年住在軍營,不太了解自家小妹在天子心中的厭惡程度,還以為這樣能博得天子好感。
畫師失笑,“抱歉,在下看不到,只能摸骨,若那幾位小姐介意的話,還是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