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第3/4頁)

在如同煉獄的西廠中,還敢這麽講話的人,可見有些膽識,不虧是二十四衙門的掌印之一,也不虧是跟了天子一段時日的宮人。

不過,失寵和得寵,是件極為現實的事,過去再風光,一旦失勢,在內廷中就如同行屍走肉,該低調才是。

“姑姑還是考慮一下自己如今的處境,西廠聽命天子,不受其他衙門約束,你能如何?去天子那裏告狀?”

張執盯著她那窈窕身段,語氣一轉,“通融一次也不是不行,但姑姑總要放低些姿態才好。”

他繞過書案走到殊麗面前,擋住了殊麗面前的光,“容咱家為姑姑看看手相如何?”

說著,他竟伸手去碰殊麗疊在身前的手。

殊麗避開,冷了眼眸,“不必了。”

逞口舌之快無用,此地不宜久留,殊麗轉身就走。畢竟有掌印職銜在身,張執不可能隨意扣留她。

眼看著殊麗拉開房門走了出去,張執提醒道:“禦前失寵是大患,姑姑日後要加倍小心,真到山窮水盡那日,可來西廠找咱家,咱家敬候。”

殊麗沒接話茬,快步走出去,覺得多留一會兒,都是在跟汙糟打交道。

木桃的傷不能再拖,煜王又在宮外,遠水救不了近火,如今只能去求太皇太後幫忙。

殊麗是個萬事不求人的性子,為了木桃,不得不放下自己的驕傲。

可當她趕到慈寧宮時,卻被告知天子正在陪太皇太後聽戲,不見任何人。

一時間百感交集,再顧不上自己的安危,殊麗小跑在冥冥夜色中,讓繡女們找來木車,拉著木桃去往宮外。

宮裏沒有醫治的地方,宮外卻有,她有禦賜的腰牌,出入宮門不會有侍衛攔截,就算明日追究下來,木桃也已脫離了危險,值得了!

至於天子要如何懲罰她......顧不了那麽多了。

幾人合力推著木桃出宮,殊麗沿街尋找著醫館,沉沉深夜,梆子聲響在幽黑街尾,帶著幾分沉重感。

好不容易尋到一家開燈的醫館,殊麗帶著木桃進去就醫,過了一會兒,她獨自走出來,坐在醫館的石階上陷入沉默,無助感蔓延開來,方才意識到,無論在宮裏混跡多久,也只是個需要依附他人的弱者。

她不願,也不甘。

“殊麗?”

一道聲音傳入耳畔,殊麗擡頭,見不遠處的馬車上步下一名男子,身姿如鶴,雅致疏朗,帶著讓人安心的溫潤和親和。

元栩拿過車檐上的風燈走過來,腳步略顯急促,“你怎麽在這裏?”

倍感難過時,忽然遇見一個寬厚仁和的相識之人,或許真能解人憂愁,殊麗心中正脆弱,沒忍住哽咽一聲:“元侍郎。”

元栩彎腰放好風燈,將身上的薄氅解下,披在她肩頭,蹲下來問道:“出了什麽事?”

他剛從六部衙門乘車回府,偶然撩簾看見稀薄燈火前坐著一個孤零零的身影,不禁多瞧了幾眼,才發現是殊麗。

殊麗將事情簡單敘述了一遍,略過了張執的刁難和覬覦,不願給他添麻煩。

元栩拍了拍她的後背,有那麽一瞬間的沖/動,很想將她攬入懷中溫言細語地安撫,可他手臂發僵,生生忍下了,“咱們先等等,看大夫怎麽說。”

“這裏沒事了,你不必......”

元栩淡笑,連眸光都是溫柔的,“無妨,回府也是一個人,孤家寡人的,還不如在這透透氣。”

元佑又出任務了?殊麗沒有過多在意,如今她自身難保,哪裏還有精力為情愁苦。

木桃確實傷得很重,內傷加外傷,下巴也脫了臼,沒個幾十日是痊愈不了的。

付了醫藥錢,元栩打算親自送殊麗等人回宮,再去禦前說明下情況,事急從權,天子應該不會太過追究。

殊麗搖搖頭,將醫藥錢塞還給他,“此事與你無關,我自己能......”

“私自出宮輕則挨板子,重則人頭落地,你自己解決不了。”元栩不依她,與車夫一起將木桃擡上馬車,拉著殊麗的衣袖道,“你為何總是不肯聽我的?”

那語氣多少帶了點氣悶,殊麗往回抽衣袖,卻怎麽也抽不回來,溫潤的人一旦較真,不比倔脾氣的人好講話。

此時宮裏,晚娘獨自去往景仁宮,找到了耳房內的禾韻,質問她為何要動手打人。

禾韻假裝聽不懂,打哈欠道:“晚姑姑都把我說糊塗了,夜深了,人會犯迷糊,我就不奉陪了,晚姑姑頭腦清醒些再來吧。”

看著她的氣色,身為司寢尚宮的晚娘,意識到什麽,沒有當場戳穿,冷笑一聲,拂袖離去。

可晚娘能隱忍住,不代表尚衣監的繡女們能忍住,她們沒有晚娘為人處世的經驗,也不知禾韻有了靠山,憑著對木桃的維護,幾人奔去了景仁宮,當場拽住禾韻的頭發摑了她幾巴掌。

禾韻大叫,驚動了已經歇下的周太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