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暮色灑滿檜木地板,他們踩進夕陽幹凈的反光中。

喬郁綿的行李箱還扔在院子裏,安嘉魚剝下了他那件薄薄的沖鋒衣,同時也脫掉自己的大衣。然後他們便可以靠得更近,可以感受到貼在一起的兩重心跳。

他們在毫無章法的喘息中吻到一起,彼此索取彼此安慰。

熟悉的力道,熟悉的角度,安嘉魚有他熟悉的小習慣,接吻中會不自覺揉亂他的頭發,右手會自然而然尋找他的左手,珍重地摩挲他的小指。換氣時會有些急躁,甚至於哼出微小的鼻音。

坍塌的世界中,喬郁綿那顆不斷墜落的心就這麽被他緩緩接住,卸掉了駭人的力道,落進無邊的柔軟中,像雲,像白鯨的額隆,像散發著衣物柔順劑香味的毯子,像介於固態與液態間的細胞膜。

只是像而已。

於他而言,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物質的柔軟可以與安嘉魚的愛意相提並論。

“喬郁綿。”安嘉魚的嘴唇蹭著他的,每一個字都傳來細微的震動,牙齒還在打顫,他抓著喬郁綿的手按到胸口,那裏的跳動劇烈,伴著篤定的低訴,“我愛你。我愛你。”

距離太近,喬郁綿的視線一片模糊,卻能清晰地感受到屬於兩個人的溫度,氣息,味道漸漸被落日的余溫融為一體。

他頭疼到整個顱腔都在跳動,眼淚完全停不住,體內的水分連帶著思考能力一起從眼眶滑落,他只能聽到安嘉魚鄭重地叫他的名字,說愛他。

無盡地長吻漸漸吞噬他的意識,他蹭著安嘉魚的脖頸,舔舐著那顆暗紅琴吻,循著溫度從羊毛衫的下方摸索到安嘉魚發熱的後背,脊椎骨兩側輕薄的肌理隨他冰涼手指的觸碰而收縮,安嘉魚一抖,卻抱他抱得更緊。

他們順著墻面滑下去,他貼在安嘉魚滾燙的胸口,皮膚發熱的時候,氣味也跟著散發出來,是一顆熟透的,果汁充盈的蘋果。他親吻,噬咬,想吞下他,連同他永遠不會流失的溫度,仿佛在享受混沌末日前最後的溫暖。

他的手流連於光滑的小腹和側腰,不知道是他的手指變長了還是這個人瘦了太多,好像輕松就可以被握在手心裏。

“唔,等……”安嘉魚停止了輕柔的撫摸,用力捏住他的下巴掰正他的頭,喘息連連,卻皺著眉頭,“小喬……怎麽抖得這麽厲害,你好燙啊……是不是不舒服?”

也許是因為要被你融化了吧。

喬郁綿靠著墻仰起頭,氣息愈發沉重,意識開始遊離,像即將蒸發在安嘉魚炙熱的體溫中。他希望永遠都不要醒來,那樣就什麽都不用去面對了。這道題他解不開了,他自暴自棄地逃避,放棄。

他罔顧安嘉魚的詢問,用蠻力圈緊面前光裸的身體,前額貼著有力的心跳,稍稍擡頭,便可以張嘴咬住眼前朦朧的淡紅色。

“呃……”安嘉魚聲調拔高,不自覺抱住了他的頭,覆在他耳側,牙齒銜住他的耳垂,肋骨起伏得厲害。

他們像是在報復著什麽,或許是這些年無謂的堅持,又或許是命運刻意的刁難。

他的胳膊肘和後腦時不時撞到墻壁,安嘉魚的膝蓋被地板摩得通紅,目光渙散,又重新聚攏,他們並排倒在玄關地板上,發泄過後大腦一片空白,給困倦可乘之機,喬郁綿幾乎睜不開眼睛。

安嘉魚撐起身體:“小喬?”發圈早已不知所蹤,細小的碎發被汗水黏在臉頰邊,薄紅色還在皮膚表面燃燒著。他伸出一只手貼住喬郁綿的額頭,嗓音有些沙啞,“你真的在發燒,不要鬧了,上樓去我的房間。”

他被從地板上拉起來,渾渾噩噩跟在安嘉魚身側,從模糊視線中看到安嘉魚的小腹和腿上還沾著沒有清理的曖昧痕跡。

他被扔進了柔軟的床,蓬松的枕頭被擠壓出一陣晾曬過的香氣。

安嘉魚從廚房的置物櫃中翻出了體溫計和布洛芬,再回到房間的時候,喬郁綿已經睡得不省人事。

耳溫38°4,不知道是被那些亂七八糟的熱搜嚇到還是一路顛簸辛苦,又或是兩者皆有。

喂藥的時候,喬郁綿很乖。

安嘉魚用熱水浸濕毛巾,替他清理了皮膚上的汙濁,自己迅速進浴室沖了個澡,又跑到樓下玄關擦幹凈地板,打開門窗徹底通風,最後將脫得亂七八糟的衣服塞進洗衣機。

折騰一番有點餓,冰箱裏封著芝士三明治,他放進烤箱烘了五分鐘,自己胡亂塞了幾口,又熱了一杯牛奶端上樓。

他輕輕推了推喬郁綿的肩膀,那人只是淺淺皺眉,鼻子裏輕輕嗯一聲,看樣子是叫不醒了。

夜燈微弱的光落在喬郁綿的臉上,安嘉魚坐在床邊俯視著他,忍不住伸出手,輕輕揉過他豐潤的下唇。不知是不是發燒的緣故,皮膚紅酥一片,剛剛經過長久親吻的嘴唇看得出輕微充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