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原罪(第2/3頁)

《長路》這部電影,陳濯在前期花費了很長的時間籌備,拍攝過程雖有些波折,但最後還是順利殺青了。

殺青之後,電影進入後期。這部電影裏有一場火燒圖書館的戲,最初選擇用特效來處理這個火場的場景。但是後期效果出來後,陳濯對最終呈現出來的畫面並不滿意,決定重新搭景,在棚內實拍。

當時白頡覺得這些問題無傷大雅,只要在剪輯和後期調色中稍加注意即可,完全沒有補拍的必要,但陳濯一再堅持,最後還是召集了團隊,開始重新拍攝這一部分的鏡頭。

陳濯的拍攝申請很快就得到了批準,攝制組也做了非常充足的準備,不但在道具上噴塗了防火塗層,每個起火點都有安排工作人員帶著滅火器盯守,棚外還有消防車在全程待命。

但意外還是發生了,在拍攝過程中,火勢一發不可收拾,白頡為了救火場裏的其他人,自己沒有能逃出來。

“所以白頡的死,真的是因為…”王文宇不忍再說下去,蔣小博所說的,和外界流傳最廣的一個版本幾乎一致。

“不,當然不是這樣,為了那天的拍攝我們做了萬全的方案,所有手續合法合規,根本不可能發生意外。”蔣小博激動地反駁:“是有人人為縱火。”

火災發生後不久嫌犯落網,失火的原因也很快查明。原來是一個叫朱敬凡的人在拍攝進行中惡意縱火,最後造成了不可挽回的結局。

“雖然陳濯從來沒有提起,但我知道,他把白頡的死歸咎在了自己的身上。”蔣小博繼續說道:“他覺得如果不是他吹毛求疵,如果不是他堅持要補拍那部分鏡頭,就不會給朱敬凡留下可乘之機,白頡也不會出事,這一切都是他的錯。”

盡管在後來的庭審中朱敬凡承認,就算沒有這場火燒圖書館的戲,他也會再找別的機會動手。但陳濯還是迎來了人生的最低谷,創作風格也發生了天翻地覆的改變,他過不了自己心裏的那關,在狀態極差的情況下勉強又拍了兩部電影,最後終於把自己逼上了承受的極限。

聽到這裏,王文宇的心裏感慨萬千,一方面痛心於白頡的英年早逝,另一方面也為陳濯感到可惜。

“後來那個縱火犯怎麽樣了。”王文宇問。

“還在牢裏。”蔣小博冷冷地笑了一聲,說:“這輩子都別想出來了。”

“那他…為什麽要這麽做?”王文宇隱約覺得自己觸及到了問題的關鍵。

“因為他恨陳濯。”蔣小博深深嘆了口氣,“不對,應該說是愛。”

這個朱敬凡說來也是一個導演,同時還是陳濯的狂熱粉絲。他雖出身草根,但天賦極高,靠著自己的努力一路摸爬滾打進入電影學院,從拍廣告片入行,後來得到了聚星的賞識,最終獲得了一個執導電影的機會。

為了這部電影,朱敬凡沒日沒夜地工作,傾注了自己所有的心血。他甚至天真地認為,等到電影上映之後,他就能一炮而紅,從此堂堂正正地出現在陳濯面前,和他把酒言歡,說不定還能成為朋友。

未曾想,他拍出來的電影沒能達到出品方的要求,公司基於現實考慮,多次要求他刪改,最後刪成了一個四不像。電影完成後,進入院線的過程也頗為坎坷,朱敬凡四處碰壁受盡挫折後,電影總算定档。

電影上線在即,眼看著馬上就能見到曙光,誰知道電影上映之後不到一天,就因為票房太慘淡,被院線緊急撤档。

對朱敬凡這樣的人來說,機會意味著只有一次,失去了就再也不會有了。一次失敗,足以讓各路的投資方和制片人給他判處死刑。

從投資方辦公室出來的那天,他在電視上看見了陳濯的訪談,他依舊是那麽遙不可及,高高在上。

於是朱敬凡把自己的憤懣、委屈、絕望全部轉嫁到了這個他曾經當作夢想的人身上。終於走上了極端,一把大火點燃了攝影棚。

蔣小博永遠記得庭審那天,朱敬凡雙目赤紅形似癲狂,被法警帶走之前,雙手死死扒著被告席的邊緣,對著陳濯叫囂的模樣。

“哈哈,老天多不公平,你一出生就能擁有一切,而我們這樣的人,用盡力氣都碰不到你的腳趾…”

“憑什麽,這究竟是憑什麽。”

“我不想害死白頡,白頡是因為你才死的。”

“陳濯,你的存在就是原罪。”

* * *

當天下午,陸少珩和他那台紮眼的輪椅都沒有出現在片場。據說他拖著一條病腿,帶著幾個今天沒通告的演員,出門找樂子去了。

年輕人在一起玩得開,一群人在外面鬧到很晚才回來,Lucia不敢忘記導演交代的任務,全程都跟在陸少珩左右。

夜裏Lucia陪著陸少珩回房間,剛推開門,就看見陳濯在房間裏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