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第3/5頁)

不得不說,他這副模樣,這種性情,實在令人討厭不起來。

就連一直將他視為眼中釘肉中刺的聖地長老們,見他還算爭氣,有了點小小的作為和成就,曾經的事,也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管了。

實則是管也沒用。

路承沢畢竟身為聖子,若是連護一個人的本事都沒有,那這個聖子,也真不用當下去了。

“承沢。”松珩詫異地擡眼,旋即笑了下,道:“你來得正好,我這好似發現了點線索,你來看看——”

路承沢一把奪過他手中的書卷,將其隨意丟到一邊,而後坐到他對面,一副要促膝長談的架勢,他道:“都什麽時候了你還看這些。”

“跟你說件事。”

“什麽事,你說。”松珩配合著看向他,道:“難得見你這樣火急火燎的。”

路承沢看著眼前這個絲毫不著惱,甚至笑意都未曾落下半分,仿佛天生不知如何發脾氣的老好人,嗓子陡的啞了啞,半晌,才徐徐道:“這次螺州的任務,佛女也在,你知道吧?”

松珩道:“這事你幾日前便和我說過。”

“是。”路承沢手指噠噠地搭在車內的坐墊上,一下快一下慢的,仿佛接下來的話不知從哪開口似的,他醞釀了一會,索性直言:“除了她以外,還有一個,也同時在跟這個任務。”

路承沢話音落下的一刹那,便察覺到,在他對面坐著的人從頭到腳都繃了起來,臉上溫和的笑意如破冰般哢嚓哢嚓碎裂,緊接著露出一種如臨大敵似的緊張和慌亂。

松珩不傻,他知道,能讓路承沢中途跑到他車內,鬧出這種陣仗的,唯有一個。

那個人的姓名,呼之欲出。

阿妤。

整整十年,他未曾見過她。

不知現在,她過得如何,可消了幾分氣。

路承沢像是料到了他這種反應似的,他沉默半晌,正色道:“松珩,當初,你和薛妤也算是我看著在一起的,按理說,我身為好友,不該去插手你們之間的事。”

“可你要知道,今時不同往日。”

一句今時不同往日,好似什麽都沒說,可卻又好似已將話說盡,說穿了。

松珩臉上的血色一點點褪下來,只剩唇上一點顏色在兀自苦撐著不肯落幕。

“你我是知己,是至交,有些話,我得跟你說明白。”路承沢像是也知道自己要說的話十分殘忍,於是提前打了鋪墊:“這幾年你閉關苦修,有些事,我沒告訴你。”

松珩看向他,良久,才動了下唇,苦澀道:“你不必瞞我,我了解她的性格。”

“是暗殺還是圍堵。”他看了下自己的手掌,道:“想必她不肯輕易放過我。”

“說實話,我原本也這樣認為。”路承沢看著他的眼睛,搖了搖頭,道:“可是沒有,子珩,一次也沒有。”

松珩呼吸都頓了頓。

“十年前,她從審判台帶走一只妖鬼。”路承沢斟酌著言辭,想盡量說得委婉,可思前想後,發覺這種事還是得說得實事求是,半點也刻意不得,便坦白道:“薛妤將他帶在身邊破案,從昭王手下奪人,不惜與人皇對峙,之後更是將他帶回鄴都,送入洄遊。”

“如今,那只妖鬼任鄴都殿前司指揮使一職,官拜一品。”

他話音落下,松珩唇上那點岌岌可危的血色也如潮水般退去,繃成灰而直的一條線。

當年薛妤在最後一刻出聲,救下那只惡貫滿盈的妖鬼,說實話,不止路承沢,就連松珩自己,也認為她在賭氣。

任誰也沒那麽大的心,才經歷一場背叛便又想著再來一次。

特別是身居高位的人,在一個地方跌倒一次,便不會再有第二次。

“子珩,你我心知肚明,薛妤不可能將殿前司指揮使這個職位當兒戲般指出去。”路承沢說罷,將一幅折疊起來的畫像推到松珩面前,道:“你看看。”

松珩默不作聲地將畫像展開。

畫中的男子眉眼璀然,一雙桃花眼中風情瀲灩,一席水藍的長衫,人的比例被拉得修長而勻稱,身段合宜,不論是那張臉,還是含笑時的氣度,全是遠看近看都挑不出瑕疵的精致。

是這世間九成九的女子都無法抵擋的模樣。

松珩深深吸了一口氣,想,縱使薛妤不是喜好男色的人,可十年出洄遊的天賦——毫無疑問,她會惜才,會欣賞。

會比曾經欣賞他還要欣賞畫像上這名男子。

即使她無動於衷,對情、愛這方面後知後覺的遲鈍,可對方呢,會不會借著那張臉生出不該有的想法,而後纏著她,引誘她,無所不用其極地勾她,讓她心軟。

松珩不能,也不敢再往後深想。

“松珩。”路承沢肅了神色,正兒八經地道:“她既然放過了你,這次又是出來查任務,中間還有佛女調和,應當不會再驟然發難,可平時的小摩擦怕是不可避免,你別往心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