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第2/3頁)

這一切都按照他計劃當中的走,就連一開始哭鬧頂嘴的孟摘月都不聲不響,似無動於衷。他疑惑之余還有點兒慶幸,以為是皇妹終於想清楚了,知道公主身份貴重,不該與閹人混在一起。

直至他的母後看了那些奏折。

甚至這些奏折還是他親手遞過去的,就因為許祥算是母後的下屬。

跟他所想的不同,他以為董靈鷲會為許祥說話,然而她沉默地看了片刻,居然為此大怒,仿佛對這位內廠督主的所作所為十分痛恨,當即批復,定九月初三問斬,動作之速,幾乎讓孟誠目瞪口呆。

但目瞪口呆的還在後面。就在這批復的聖旨下去才一日,滿頭大汗的欽天監之人急忙面見孟誠,苦口婆心地闡釋這日子如何如何不可,請務必議定秋後問斬雲雲。

這時日實在太快,因為王婉柔就是在八月底生育的,所以孟誠一直到最近才開始處理此事,才過了數日,大約是初二這一天,他將奏折遞給母後、母後下旨、欽天監覲見……這一系列的事情發生,就在短短的一日當中。

孟誠盯著面前這個中年胖子大汗淋漓、滿臉慌張焦急的神色,他也有點沒反應過來,扶著額頭掐了掐,指著此人跟鄭玉衡道:“他什麽意思?”

鄭玉衡道:“初三動殺會惹鬥姥天尊動怒。他這個意思。”

“朕問的你這個嗎?”孟誠習慣性地跟他嗆了聲,磨著後槽牙道,“我是說這人怎麽來得這麽快!”

鄭玉衡頓了頓,道:“欽天監就在皇城內。”只是用馬跑過去也得半個時辰,要不是我派人去得快,你天黑才能看見他呢。

光是信任一個司正能夠“在其位謀其職”怎麽可以?將所有籌碼壓在別人的職業道德上,多少有些天真,而這種天真除了在床上之外,早就在鄭玉衡身上消失了,根本都不用董靈鷲授意,他也能“意會”得到。

孟誠的視線在他臉上掃來掃去,見鄭玉衡面無表情,一絲波瀾也不露,他把這些說辭放在嘴裏過了一遍,還是不敢輕放,起身道:“你跟我走,請母後收回成命,改為秋後問斬。”

鄭玉衡點頭答應,欣然同行。

走了一路,孟誠越想越不對,停到慈寧宮門口,忍不住轉頭跟他道:“朕不是要殺了他嗎?”

“但不能是九月初三。”鄭玉衡道。“太後娘娘動怒了,恐怕明日斬首之心甚堅。”

孟誠顧忌著鬼神之說,心道推遲幾天能如何?再有一個月就是十月份,正到了秋後行刑的時候,他剛上前幾步,就見到一只茶杯飛出來,啪地一聲碎在面前,然後是重重的書卷拍案聲,裏面夾雜著一道略顯冰冷的熟悉聲音。

“……他這麽辦事,早就該死了,混賬東西。”

這種熟悉的聲音和語氣,幾乎讓孟誠下意識地聯想到十幾年前母後教導自己的時候,但凡他念錯了書上的某個字,董靈鷲都會稍微沉下來一點臉色,她自己似乎沒注意,但是小孩子對母親的情緒變化敏感而又強烈,哪怕她並不開口苛責。

孟誠心裏抖了一下,調頭又看了一眼鄭玉衡。

鄭玉衡穿著殿前司的公服,剛把所配之劍交給慈寧宮女官,正要陪他進入,兩人視線交匯,鄭玉衡突然福至心靈,莫名說道:“沒事,太後娘娘從不遷怒於人。”

孟誠黑了臉,道:“朕知道!”

說罷就跨了進去。

此刻外頭正陰天,烏雲裏壓著一層厚重的雨。殿內沒有其他女使出聲,只有董靈鷲跟別人交談的聲音。

孟誠走了進來,才猛地想起——殿內有誰?母後在跟誰說話呢?

他思緒剛一起,就聽見一道更加熟悉、從小玩到大的聲音響起。這聲音輕快嬌俏,沒有半分心上人馬上就要問罪而死的悲痛,而且用著他印象當中、還像是十幾歲的孟摘月一樣的任性語氣,懶洋洋道:“母後——皇兄要把他處死,兒臣就沒有玩的了,您可不能只顧著給皇兄納後宮,兒臣也要——”

孟誠愣了一刹,然後眼前一黑,猛地後退了半步,腦海裏浮現出許祥在禦前伺候筆墨、以及在問話過程當中無比謙卑溫順的臉龐。

鄭玉衡趕緊從旁扶了他一下,輕聲:“陛下?”

孟誠看了看他,道:“……其實……”

“其實什麽?”鄭玉衡把耳朵湊過去。

孟誠張了張口,欲言又止,隨後便聽孟摘月又說:“前些時候母後拒絕的那個王大公子不是喜歡兒臣嗎?讓他嫁來給兒臣做妾吧,反正母後都要處死許祥了,哎呀,真是讓人傷心,兒臣在府上給許秉筆立個牌位,王大公子還能拜見一下前輩,給前頭的一個正牌駙馬、一個督主哥哥上個香……”

“陛下、陛下?”鄭玉衡晃了晃他。

孟誠擡手捂了一下臉,他扭頭看向鄭玉衡,威脅道:“你今日聽到的話,要是說出去一個字,朕就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