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救贖之吻/俞寒洲,我好疼。

遊輪和畫舫挨得挺近, 即便因為馥橙的要求,下午畫舫特意往東邊駛出了一段不遠的距離, 可俞寒洲手下的靖安衛一個比一個精明, 在沒有收到宰相大人明確的吩咐之前,他們是絕對不能讓馥橙的畫舫脫離遊輪的安全防禦範圍的。

所以,在馥橙「頤指氣使」, 佯裝驕矜地支使著人把畫舫開走之後, 不過半柱香的時間,俞寒洲的遊輪也跟著開了過去, 緊緊跟在後頭。

那遊輪技術先進, 備有防禦炮台, 俞寒洲特意開了這艘遊輪來, 便是為了保護馥橙用的。

夜色之中,型號稍小的畫舫緊緊挨著型號巨大的遊輪,看著倒像是尋求庇護似的。

月光如水,江面上一派平靜。

俞寒洲踏過兩船之間連接的踏板,輕功一個起落,矯健的身影便率先落在畫舫的甲板上。

身後一眾侍女小廝緊趕慢趕地追了來, 卻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安安靜靜地分列兩旁, 守在廊沿下。

然而俞寒洲卻沒有直接進馥橙的臥房, 反倒負手立於甲板之上, 眺望遠處的江岸。

高值跟著擡頭看了一眼, 便緘默地垂手而立。

從這個方向看對岸, 正好能看到燈火輝煌的國公府。

若以本朝律令來看, 國舅一家即便再受聖寵, 也不應當將國公府建造得如此逾制。起碼, 不能是這般隔著一條衡江都能遠遠望見、媲美大內皇宮的壯闊氣派。

須知俞寒洲權傾天下,那宰相府在建造時,也是嚴格按規制來的,連皇帝特地下旨擴建,都未曾動搖俞寒洲的決心。

只是這些年來,老皇帝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朝臣也未曾對此提出異議,俞寒洲更是對此視而不見,仿佛未曾留意似的。

高值又偷著瞧了一眼前方那長身鶴立的男人,只覺心下微微發怵。

有時候扳倒一座山,只是需要一個契機罷了。而這個契機……

高值今日沒敢動那請帖,並不知道裏頭寫了什麽。莫非那封來自國公府的請帖有什麽貓膩?

“高值,傳令靖安衛,國公府世子白遠清,寵妾滅妻,強搶民女,國舅爺教子無方,管教不力。明日,本相希望各禦史大夫集體上書彈劾此事,能做到嗎?”

須臾間,靜默肅立的俞寒洲忽然扔過來一本折子,漫不經心地開了口。

高值聞言渾身一凜,忙將折子攤開細細看了,這才收入袖中,躬身應是。

“屬下明白,定不辱命。”

待高值領著一批靖安衛走了,俞寒洲方收回看向國公府的視線,眸色涼薄。

什麽阿貓阿狗都敢故弄玄虛,拿生死來威脅他的人?

俞寒洲緩緩闔眼,氣息沉凝,片刻後,身後傳來侍女的聲音。

“啟稟大人,世子醒了。”

俞寒洲下意識就要回頭。

卻不知為何,動作一頓,到底是未曾那麽做,只淡淡地問:“他在做什麽?”

“回大人的話,世子不讓奴婢們進去伺候,春喜也守在外頭,說是世子想自己待一會兒。”侍女如實回答。

“本相知道了。”俞寒洲說了一句,垂著的手微微收緊,反復摩挲著手中的折扇,須臾又問,“他可還在鬧?用了膳麽?”

“世子剛剛睡醒,有些憊懶,看著倒不像情緒不佳。申時末世子用了藥湯和粥,這會兒世子說不餓。”侍女一五一十地回答。

“嗯。”俞寒洲聞言,手上摩挲折扇的動作便停了,並未再開口,略站了站,轉身卻是往畫舫上小廚房的方向而去。

侍女們見狀瞪大了眼,忙緊跟著聽候差遣。

——

春喜早已站在馥橙的臥房外,遠遠瞧見了俞寒洲。

秋夜冷寒,地上鋪了一層落霜。

銀色的月光照在男人的背影上,看著挺拔如青松,清俊異常,端的是光風霽月,與白日裏身著朝服時很是不同。

只是這會兒俞相來了,沒來尋世子,反倒去後院做什麽?適才俞相明明很是急著找世子的……

春喜想不通,以防萬一,還是輕輕敲了敲門,小聲道:“世子,俞相來了。”

馥橙這會兒已經睡醒了,正懶懶地抱著綿軟的被子,手裏抓著血玉暖手,很是愜意。

哪知春喜突然來這麽一出,嚇得他手一抖,那玉便滾進了被子裏。

馥橙忙撐著身子慢慢坐起來,伸手細細摸索了一下,才找到血玉,塞到心口捂著。

他睜著眼,扭頭看了看緊閉的門,一時微微蹙起眉,嘟囔道:

“他好像沒懂我意思……這可怎麽辦……”

下午鬧了那麽一出,還特意將畫舫開得這麽遠,馥橙以為就俞寒洲那樣強勢的男人,肯定自尊心很強,知道他不願意,就不會再來了。

誰想到晚上還是來了。

明明他沒給他留面子,很是任性了,怎麽俞寒洲還沒生氣不管他?

馥橙將胸前散落的烏發胡亂卷了卷,又松開,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氣,緩緩捂住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