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江時一握刀的手被死死鉗制著, 連顫抖都做不到,他爆出血絲的眼睛驚懼瞪著刀尖,親眼看著最鋒利的部分當真一點點紮進秦硯北的脖頸裏,沁出鮮紅的血珠。

秦硯北像不知道疼, 手腕的力度堅不可摧, 繼續摁著他往裏刺, 眼簾就那麽垂著,盯死物一樣盯著他。

江時一鬢角被冷汗浸透,大口地急促喘氣,心臟跳到某個限度, 隨時要頂不住炸開。

秦硯北不是隨口威脅,他瘋了, 真的連生死都不在乎,要代替雲織給他償命?!

江時一被掐到窒息的時候沒有這麽絕望, 但這一刻, 眼睜睜目睹秦硯北頸邊的血越來越明顯,幾乎拉成刺目的血線, 他心態徹底崩塌。

他不能刺傷秦硯北……他承擔不起後果!

江時一仿佛突然驚醒過來, 不顧劇痛的拼命松開手指,刀抓不穩, 帶著紅痕“咚”的掉下去。

秦硯北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精神疾病患者!他根本不是正常人!有誰會不怕死?!誰敢逼對方拿著刀往自己命脈上捅?!就為了一個女人?!

他計劃這麽長時間,耐著心慢慢鋪墊,準備了能想到的各種細節,不惜冒著被秦氏太子爺報復的風險虎口奪人,心裏清楚不是萬無一失, 以他的能力也不可能真正跟秦硯北抗衡。

他賭的就是雲織的溫軟好哄, 和秦硯北的沒那麽在乎。

只要這兩個達成其一, 雲織就毫無疑問是他的。

他就可以隨便彌補過去的那些不滿意,填平遺憾,至於後面能跟雲織走多遠,還要看她談起戀愛來到底怎麽樣。

畢竟也沒有哪條法律規定,一場戀愛必須談到結婚,甚至一輩子,他真正想要的,是通過雲織抹除掉過去那個懦弱的自己,填平心裏不甘。

但現在,他猶如被一頭摁進了冰窟裏,所有籌謀都像一場空。

雲織不聽話,而秦硯北為了不讓她給別人報恩,連命都要替她去還嗎?!

秦硯北一步上前,踩到那把刀上,嗓子沉啞得刮人耳膜:“是你不要命償的,那就該算別的賬了。”

江時一被刺骨的恐懼感淹沒,他沒路可躲,搖搖晃晃往走廊裏倒退,還堅持擋在秦硯北去找雲織的必經之路上。

他艱難張開口想說話,秦硯北直接一腳踹在他小腹上。

江時一身體往後一彈,短促痛叫一聲就再也沒機會張嘴,他養尊處優的清瘦身體受不了重擊,膝蓋一彎,撲通跌跪下去,被秦硯北再次鉗住脖子拎起來,拖著往後拽。

江時一的掙紮換來更大痛苦,秦硯北根本是在把他往死裏弄。

他骨頭在冰冷堅硬的地面上狠重碰撞,一個袖扣都精致到一絲不苟的公子哥,現在沙袋似的處在一條越來越幽深的走廊裏,隨時要沒命的威脅,讓他心理完全被擊潰。

他神志不清地胡亂說話,吐字含糊,斷斷續續:“秦硯北你殺了我,殺了我就永遠沒有第二個人,第二個人知道當初——”

“你才,才最可憐,好像掌控一切,其實一無所有,你一無所有!”

“你比我更慘,你根本不清楚你錯過什麽,你一輩子,就只能靠欺瞞擁有她——”

秦硯北大步趕到那扇緊閉的教室門前,江時一被死屍般扔到墻上,他撞得幹嘔,身上堆積了多處骨折,癱在地上昏迷過去。

門在裏面上鎖,秦硯北連去推的時間都不敢浪費,兇暴踢開,昏暗的教室隨即無所遁形,那個與現實世界格格不入的虐待裝置就放在正中間,掛著鎖頭。

中年男女已經聽見外面動靜了,意識到出了大事,躲在一邊想趁機跑出去。

秦硯北幹涸的唇角裂開,第一時間扯斷電源,抓著兩個人的頭發一把推到那個黑灰色的巨大設備前面,兩個人反抗不了,結結實實撞上,滿頭鮮血。

“打開。”

中年男女俱是眼前發黑,還在試圖掙脫,嘴裏嘶聲叫著威脅的話。

當年尚德學校有學生自殺,事情鬧大就躲風頭關停了,加上有利益鏈上的人幫忙庇護,這些年平安落地,沒敢再明目張膽搞什麽。

要不是最近實在缺錢,雲家又說那個年輕人開出的價碼實在拒絕不了,也不會沒抵住誘惑再來一次。

想著雲織性格軟綿,又只是個大學生而已,再一聽話,根本沒什麽可擔心的。

但此時此刻,兩個人頭破血流半跪在這兒,知道完了。

秦硯北前一句音量很低,幾個字扯得發碎,在看見兩個人沒有立即掏鑰匙開門的一刻,他揪著兩人後衣領,眼底殷紅地往金屬門上砸,戾氣能將人生吞活剖:“我讓你開門!”

女人嚇破膽,頭昏眼花地哆哆嗦嗦掏出鑰匙,對了半天對不上鎖孔。

秦硯北一把搶過,手指戰栗著攥住鎖頭,插進鑰匙不過就兩三秒,卻仿佛無限拉長,任何一個被耽擱的瞬間都在割雲織的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