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雲織覺得熱, 地暖的溫度本來就高,被子又嚴嚴實實蓋上來,但跟不管不顧抱住她的那個人相比,這些又都顯得微不足道。

她像陷進一團不見底的海水, 掙脫沒有效果, 反而被包裹更緊, 皮膚上每一寸施加上來的壓力都無比鮮明,燒著灼灼熱度,讓人無處可躲。

他今天的沐浴乳和洗發水跟她是同款,可不但沒有降低危險性, 還多添了一抹異樣的旖旎,好像不知道從哪一刻起, 兩個人竟然多了某種隱秘的勾纏。

寒冬深夜擠在同一個小房間裏,共用浴室, 氣息互相侵染, 無人知曉的黑暗中,他低低叫著她小名的親昵。

雲織大口呼吸, 盡最大可能跟秦硯北保持著空隙, 著急說:“我只是想看看你狀態怎麽樣,怕你萬一出什麽事又不吭聲, 我不能及時發現。”

秦硯北嗓音越來越啞,慢慢重復:“嗯,我聽到了,你害怕,怕我出事。”

雲織其余的話卡住。

他這麽說沒有錯, 問題是又說不上來的有哪裏不對勁兒。

雲織下意識補充:“大過年的, 你如果在我這個小出租房有個什麽意外, 我對不起救命恩人不說,死幾次都不夠賠的。”

秦硯北的唇邊若有若無蹭著她溫軟耳廓,類似於吻的輕觸。

他肌理堅實舒展,四肢修長,在這個被子圈出的囚籠裏,微蜷著身體輕松把她困住,仿佛終於將心念的獵物抓回巢裏,看似慢條斯理,實際無比急切地準備侵吞獨享。

“別解釋了,”秦硯北脊背彎起,擁著懷中人,似親非親地擦過她臉頰,“我知道你在意我。”

他擡起手,蒙住她的唇,阻止她再說那些撇清關系的話,深埋進她頸窩中,執拗地沉聲喃喃:“不管你怎麽生氣,跟我吵,告訴我回不到以前,我都確定,你在意我。”

雲織不可能放棄他。

他也已經找不到回頭路。

在分開的那些日子,在今天這個好像平平無奇的深夜,他清醒看著自己跳進深淵,對一個從前覺得沒有可能的人,低頭認輸。

雲織不想一直想逼他愛她麽,哪怕他自己都覺得無比荒謬,但無論否認多少次,事實已經深紮進心裏,不受控地朝他血肉骨骼中生根蔓延。

她最不切實際,也最難達到的要求,他已經給她實現。

秦硯北轉過雲織的臉,低眸盯著她,唇下壓,印在自己蓋著她嘴唇的手背上。

雲織的氧氣稀薄,實在逃不出秦硯北的鉗制,就幹脆退而求其次,艱難地在他胸前轉過身,把背對著他,扒開被沿,沖破那種天羅地網似的包圍感。

她壓下心悸,短短幾分鐘腦子裏過了十來種擺脫他懷抱的可能性。

然而她只是稍微往外掙動,身後的人就如同被刺到最痛的神經,反應極大,完全壓倒性地把她拽回來,吐字沙啞:“別動,別走。”

威脅,警告,發號施令,更是隱忍的祈求。

雲織是真的不敢再跑了,唇上咬出的牙印,她安分地靜下來,試探握住秦硯北的手腕,悶悶說:“那你……別抱這麽緊,我喘不過氣。”

她停止抵抗,卸了力氣躺在他臂彎裏,心裏明白他其實已經筋疲力竭,是在強撐著最後那些意志。

雲織記不清過了多久,頸邊燙人的呼吸終於漸漸平穩。

她發跡已經汗濕,小心翼翼摸過床頭桌上的手機,亮度調到最低,給方簡發了條微信,詢問他秦硯北近期的病情,以及……她是不是真的對他治療有用。

方簡回得很快:“從你們吵架開始,他就脫離控制了,藥物基本全面失效,就算短暫有效果,用不了多長時間就會反復,說到底根源還是受你影響的情緒。”

“你當然對他有用,”方簡以為小姑娘是不好意思,不確定自己對秦硯北的重要性,於是做了次好人,坦誠講,“他的治療本身已經到窮途末路了,是你到他身邊之後,他才有了轉機,你一走,他的精神只會加速崩盤。”

方簡對外是全科醫生,也是秦硯北的私人醫生,實際上主攻心理,連續負責秦硯北已經超過三年,深諳他的病情。

雲織雖然相信秦硯北的話,但親眼看到方醫生這麽說,才有了真實感。

她縮在秦硯北懷裏,實在沒法忽略這種越界的姿勢,又委婉地問方簡:“他發作的時候,行為會很反常嗎?比如……對身邊人有過份親密的舉動。”

方簡對著手機臥槽了一聲,以為太子爺趁病把女朋友給怎麽了,他這會兒要是拆台,豈不是找死。

於是一本正經回:“會,極度反常,渴求親密,沒道理可講,他如果對你有什麽過分的,希望你諒解,等他穩定下來,自然就能恢復正常了。”

雲織總算稍稍放心,秦硯北這樣果然是因為生病,不是……其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