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中毒

蕭容擦著象牙簪的手頓住, 纖長的睫毛眨了又眨,明明每個字她都聽得懂,可合起來, 她卻茫然了。

“嬤嬤,你莫不是聽錯了?”蕭容捏緊了簪子,轉身看著孔嬤嬤,眼裏懼是驚慌。

怎麽會呢, 怎會這般突然, 毫無預兆, 大楚的使臣入京了她才曉得, 打她一個措手不及。

方才的喜悅與羞澀如同煙霧一般散於空氣中,她臉上的笑容一點點褪去, 不知該擺出何種表情。

孔嬤嬤嘆氣:“使臣已經入宮拜見陛下,現下外邊傳開了。”

楚淮在梁宮也算是個人物,尤其是這兩年長的越發俊美, 不少小宮婢都偷偷地看楚淮, 看著看著還紅了臉。

若不是因為楚淮的質子身份,只憑那張臉,怕是就能引得一眾女子擲果盈車。

孔嬤嬤曉得公主與楚淮親近, 儼然將楚淮當成了兄長, 楚淮若是離開, 公主必定傷心,可她也不能瞞著公主。

“父皇會答應嗎?”蕭容抿了抿唇,她腦子裏很亂,不知在想什麽。

想要父皇答應, 因為阿淮在梁宮待著名不正言不順, 只有回到楚國, 他才能擺脫質子的身份,成為真正的皇子。

可一想到阿淮要離開,蕭容心裏像是被成百上千只螞蟻啃噬,鉆心的癢,卻又撓不到實處,難受的緊。

孔嬤嬤搖頭:“這個便不曉得了,不過興許是會的,如今大梁西疆局勢不穩,眼看著就要開戰,想來楚國此時要接回九皇子也是挑好的時機。”

蕭容紅唇翕動,眨了眨無神的雙眼,將象牙簪輕輕地放回盒內,免得摔碎了,是啊,孔嬤嬤說的有理。

大梁根本無法在此時拒絕楚國的要求,北境才安穩不足兩年,西疆各部落又蠢蠢欲動,若是楚國借此機會發兵,大梁腹背受敵,難以招架,為了避免再起戰事,陛下不得不放楚淮離開。

“公主,”孔嬤嬤繼續道:“方才聽人說楚國願以三座城池換九皇子,也不曉得是真是假。”

“三座城池?”蕭容瞪圓了杏眸,不敢置信,“怎麽可能?”

怎麽可能呢,楚國不是早將楚淮視為棄子了嗎?

她還記得,去年陛下萬壽節楚國派了使臣入梁京,那時她還想使臣會不會帶走楚淮,好一陣難受,可楚國使臣卻連見都沒見楚淮一面,好似世間根本就沒有楚淮這個人一樣。

楚國使臣走後,她更難受了,她既怕阿淮離開,又怕阿淮不能離開,一輩子待在大梁做一名質子,阿淮要受的苦就更多了。

這才一年多,楚國居然要用三座城池換回楚淮,這簡直就是天方夜譚,絕無可能,蕭容不信。

“奴婢也不清楚,都是聽外邊的人瞎說的,公主若有疑問,不如去問問九皇子。”孔嬤嬤將蕭容眼中的失落與糾結看在眼中。

蕭容從前過的太苦,直到遇到楚淮,兩個同樣命苦的人,惺惺相惜,互相取暖,楚淮對於蕭容來說,與眾不同。

蕭容沉默著,沒有說話,連綠枝也屏住呼吸,不敢胡亂開口,方才她還在開公主與九皇子的玩笑,她也是傻了,忘了兩人的身份,遲早有一日,兩人是要分開的,綠枝懊悔不已。

蕭容低頭將盒子的鎖扣合上,放進了妝奩內,想去找楚淮,卻又挪不動腳,她不知該說些什麽。

恭喜他回歸母國?還是希望他能留下?亦或者帶她一起走?

無論哪一個,她都開不了口。

她現下心裏很亂,“你們先下去吧,我一個人待會。”

蕭容垂眸走向裏屋,渾身上下都寫滿了頹喪。

孔嬤嬤與綠枝對視一眼,誰都沒開口,默默地退了下去,合攏了門。

蕭容脫了繡鞋上了床榻,雙手抱膝坐在床角,眼神空洞。

她無法笑著說恭喜,也沒辦法讓阿淮留下,更不可能跟著阿淮離開。

蕭容低頭用下巴蹭了蹭膝,忽然間心裏空落落的,像是被人挖走一塊,眼睛酸澀,好想掉眼淚。

她低頭埋住臉,屋子裏靜的能聽見心跳聲。

*

正幹宮。

楚國使臣與楚淮才退出去,如今殿內只剩下武德帝父子三人。

“這件事,你們怎麽看?”武德帝端起茶盞啜飲,讓人看不出情緒。

太子與燕王都在心裏打鼓,他們自然曉得父皇是在問該不該讓楚淮回楚國。

武德帝當初讓楚淮入了宮,就是打定主意不讓楚淮離開大梁了,可誰曉得楚國這般會趕時候,偏偏在西疆局勢不穩的時候提出要接回楚淮,讓人無法拒絕。

楚國還極有誠意,三座城池,大梁若強硬的拒絕,楚國與西疆各部落聯和,屆時大梁的西南便要著火了。

太子先開口,“父皇,兒臣覺得此事非同一般,楚淮在宮裏待了三年,誰曉得會不會打探到一些大梁秘辛,不該放他回楚,但楚國提出,咱們不好不應,不如一不做,二不休,解決了楚淮,那他自然也就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