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周宿的身體一向很好,從小到大也沒得過幾次感冒,在成長途中,健康方面從未讓長輩操過心。

活到這個年紀,瞎折騰,也曾縱欲,但仗著年輕和穩定的健身習慣,從沒感覺過所謂的“力不從心”。

他記得清楚,這“虛弱”毛病是從遇到葉青堯開始的,起初是不明原因的失眠,頭痛,胃痛,抵觸異性觸碰,連看旁的女人一眼,都會眼痛難忍。

作為男人,他的某些方面被精神性閹割,已經對其他任何女人提不起丁點兒興致。

周宿至今找不出答案,怎麽會從她一個背影開始,他莫名其妙陷進這樣的怪圈?

閑時想她,忙是更想她,多數時候一整天停不下來,分秒持續,哪怕強迫自己停止也無法自控,瘋狂的……

想她。

他的所有不適都和葉青堯有千絲萬縷關系,所以從老宅子回周家後,周宿難得看起書,想查閱道家文化,瞧瞧裏面有沒有記錄過什麽邪門歪道的詛咒。

周家書房藏古沿今,天文地理,奇書野史如浩瀚汪洋,周宿平時裏從不踏足,嫌矯情。

他泡在書房三天,油鹽不進,夙興夜寐,滿屋子能放書的地方都被堆滿攤開的書,連下腳的地兒都沒有。

老劉每天過來三回,每次看見這場景,都會在心裏感嘆先生上學那會兒都沒這麽用心,也不知道在查些什麽。

他站在門外,身後有傭人端著中午的飯菜,地上的書一本一本地翻開擺著,都快擺到門外,老劉沒辦法進去,只能探著身體瞧裏面還在翻書的周宿。

他這三天不吃不喝,每天勉強休息幾個小時,哪怕年輕也扛不住,更何況最近常常吐血,身體總有些虧空,還這麽不上心,瞧著是病態的。

“先生,吃點東西吧。”

周宿倚塌翻書,轉筆懶散。

這書房中通而宏偉,如高樓,他衣帶松散躺在萬千書本裏,高窗的陽灑一把入內,偶然舍三寸送他,蒼白鼻尖紅痣妖俊,聽到問話懶撩起眼,眼底裏是陽光也曬不暖的驚心森涼。

“…拿走。”緩慢而沙啞的聲調,他狹長眼慵懶輕眯,偏頭躲陽光,藏進昏沉裏看書,繼續開展他的偵查計劃。

有那麽一刻,老劉覺得他們家先生真的很有走邪門歪道的資本,那長相,天生的壞蛋。

他愣在門外瞧,心裏突然驚,好在是遇到葉青堯,才讓他停下胡作非為的腳步,如果繼續這麽下去,周宿到底會成為什麽樣的人?會不會真的是個徹頭徹尾,沒道德沒人性的爛人?

阿彌陀佛。

葉坤道出現得好!

這場劫,也許是在渡他。

渡不渡的,周宿不知道,三天過去,他毫無進展,反倒看了不少道家哲學和經書,對葉青堯修行的東西也有更深理解。

三天,他已經三天沒見到她。

這三天裏,他滴水未沾,顆粒米未進,就連煙也沒有抽幾支,只是不想耽誤時間,想快點找到答案,然後拿著這份證據去找葉青堯,證明自己並非自亂陣腳,是她搗亂而已。

但事與願違,他沒有找到所謂的邪門歪道,可笑的是他看過的每本書,空白地方竟然都出現過相同的名字。

葉青堯。

她真是將他攪得一團糟!

周宿走出書房,洗澡回房後看到桌上的飯菜,自然是老劉讓人送來的。

雖然辟谷三天,但他沒什麽食欲,瞥鏡子裏頭的人,是清瘦了些,眉骨輪廓更明顯。

這樣子被她看到,是不是又會被嘲虛弱?

因此就算沒什麽食欲,周宿也隨便吃點,但不知道是不是餓太久,還是心裏雜念重,食物進入胃部,胃裏很不適。

他摁筷子倒茶,端起茶杯又驀然想起葉青堯那句話——

“周先生請知,我們只是萍水相逢,泛泛之交。”

“所以,請周先生保持清醒和理智。”

就算過去三天,周宿也不願回想當時到底懷著怎樣的欣喜,又是怎樣一落千丈,強忍著喉嚨中的腥甜聽完的那幾句話。

明明那樣的話他也經常對別的女人說,甚至比這說得更狠,更囂張,更輕慢不屑。

他應該很無所謂才對,為什麽那樣在意?為什麽他竟變成那些“女人”,開始控訴她,質問她,逃離她卻又想,靠近她……

周家大,名門大家族也有名門大家族的好處,譬如規矩立得好,條令在心裏,人員也就有規矩,做事有條理,很少用老劉操心。多數時候他閑,最常做的事就是替周宿照看他的鳥兒。

這淮江城的公子哥兒都有些愛好樂趣,不是養鳥就是養蛐蛐兒,養狗養貓的倒少見,他們養鳥和蛐蛐兒卻要更費錢,是挺敗家的樂趣。

周宿是其中佼佼者,他喜歡鳥,喜歡囚鳥,還喜歡訓鳥。

周家這些鳥都是珍品,剛帶回來的時候周宿並不會立刻把它關起來,而是在它們腳上綁一根懸絲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