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第2/2頁)

“顧相,留步!”來人是王內侍。

“顧相,陛下他,”王內侍上前一步,“陛下他改主意了,已經賜死了高顯,至於光州余黨,皆由顧相處置。”

語罷,王內侍含笑規矩地行了一個大禮。

“你的意思,還是陛下的意思?”顧珩不願和閹人走的太近,用拂塵隔開了二人的距離。

“自然是陛下的意思,顧相為我大燕殫精竭慮,為陛下窮究道學,合該如此。”

顧珩不置可否,沖他點了點頭。

日出正午,顧珩得到結果便不再耽擱,闊步而離。

當天晚上,擢秦觀月為儷貴妃的旨意便連同入幾箱金玉,一同送入了毓秀宮中。

秦觀月並沒想到燕帝是看在顧珩的面子上才給了賞,還全以為燕帝是醒酒後看在秦國公府的面子上,才給了補償。

儷字意為伉儷,眼下中宮無主,秦觀月得此厚賞,引得宮中眾人艷羨。

往日裏在秦國公府小心卑微,乃至那日夜宴受辱,對於秦觀月來說,都已是過眼雲煙,消弭散盡了。

幾乎是帶著一種掙脫苦難宿命後的余慶,菱花鏡前,昏昏的日頭將秦觀月側影襯在茜色窗紗賞,她從燕帝賞賚的匣子中,選中了一枚鑲滿珠玉的鎏金鳳簪。

如今她終於可以依著自己的心意,挑一只最喜歡的釵。

即便招搖,也符合身份。

赤烏在天際緩緩燃燒,燕園花搖鶯啼之中,秦觀月身著華服,鬢曳金釵相擁而來。

似乎今日的春風都比往日和煦許多,一陣低聲議論傳來,秦觀月與墨隱循聲望去,只見前方假山後兩名低位宮女交頭接耳,似在談論什麽隱秘。

宮人的議論總是涉及許多不為人知的隱秘,秦觀月一時好奇,牽著墨隱的手緩步走上前去,不堪的議論聲也在二人耳中逐漸明晰。

“若是讓我在眾臣面前丟那樣的人,還不如一頭撞死。”

“就是,你可瞧見她那晚的模樣了,哪像什麽正經人家的姑娘……枉稱她還是甚麽國公的女兒呢,竟這樣不知羞恥。”

墨隱聽見這些卑鄙言辭,氣不打一處來,正要上前理論,卻被秦觀月攔下。

那兩名宮女有說了許多不堪入耳的話,便各自離開了。

墨隱皺著眉,對秦觀月的寬容表示不解:“娘娘,難道就這麽放過她們了?”

秦觀月擡手撫了撫鬢間的釵,欣欣笑了起來,眼如翦波,似乎不以為意:“你可見過凰鳥會與螻蟻計較?”

她慵然走向湖心亭,婀娜的倩影似乎不染俗塵的月。

若是放在以前,秦觀月定會惱怒於旁人的議論,恨不得撕爛她們的嘴。可眼下她已是燕宮中榮寵無二的儷貴妃,她知曉那些輕視與咒罵,不過是出於對她的妒忌。

她好不容易從泥濘中爬出來,她要像真正的名門貴女那般高潔不染塵埃,似乎這樣,她便可以與往日告絕。

但往事不會輕易與之斷絕,它像一根細微難辨的繡花針,總會在不經意處,刺痛她的命運。

秦觀月坐在湖心亭中,團扇送來陣陣清風,拂動她鬢邊兩縷碎發。

一個小太監向亭中走來,恭敬地對著秦觀月行了一禮。

這小太監見著眼生,秦觀月輕蹙了眉頭。

小太監拱手道:“貴妃娘娘,秦大娘子在拾翠殿等著您。”

秦觀月心頭一跳,怔愣了片刻才道:“她……母親怎會進宮?”

外婦若無傳召,不得隨意出入禁宮。秦觀月並未受到“娘家”入宮探訪的消息,事情怎會如此突然?

小太監不語,只從腰間取下一枚香包,遞給秦觀月。

秦觀月接來一看,只覺如雷轟頂,指間一顫,香包險些落在了地上。

那是她生母隨身佩戴的香包,怎會在這小太監手上?莫非母親出了什麽事?

她強壓心中慌亂,假意冷靜道:“墨隱,你先回去。”

墨隱欲言又止,但看了秦觀月的眼色,也只得告退。

看著墨隱走遠,秦觀月一把抓住小太監的手:“你們把我母親怎麽了?”

小太監笑了笑:“娘娘且隨奴走吧。”

秦觀月不得已只能隨那小太監一同前往拾翠殿,行了許久,終於來到拾翠殿前。

拾翠殿地勢幽靜,久無人居。小太監將秦觀月送至門前,便一人離開了。

秦觀月心跳地極快,她顫顫推開門,破舊的門發出嘎吱的聲響,在這寂靜之處顯得極為吊詭。

殿內漆黑一片,只有屋內深處渡來淡淡的燭光。秦觀月向著燭光走去,隱約看見了一個模糊的身影。

身影緩緩轉過身來,秦小世子的臉在光影下晦測顯現。

他對她笑,聲音低沉而悅耳:“月娘,許久未見。”

作者有話說:

小月:哭哭,不會這麽快就要翻車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