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冷宮(第3/4頁)

“悅貴人。”他定定地看著她,“若論算計,她如此行事,便比皇後與林氏對你的算計都久了。你可會殺她?”

“我倒沒心思和自家姐妹打打殺殺的。”徐思婉嫣然而笑,頓了頓,又說,“不過,我倒真想知道她這般算計究竟是為什麽,來日是要尋個機會好好問問她的。”

唐榆蹙眉:“這還能是為什麽?你們同為宮妃,她怕是一早就想在聖寵上壓你一頭了。”

“不。”徐思婉搖頭,“你不了解她,我不信她會為了一個男人如此費心。”

“那個男人是當朝天子。”唐榆聽得好笑,也搖搖頭,望向眼前的院子,“他的寵愛,不知多少女子趨之若鶩。讓你說得,倒好像什麽也不值。”

“他的寵愛,本來就是什麽也不值。”徐思婉辯道,“那句‘趨之若鶩’背後,到底有幾個人是真正喜歡他的?我瞧更多的都是喜歡榮華富貴。但思嫣……”

她凝神喟嘆:“她若喜歡榮華富貴,家裏難道給不了她?她作為侍郎府的千金,便是嫁人也不會差的。你瞧瞧京裏那些在高門大戶裏執掌內宅的貴婦人,哪個不比宮中妃嬪過得風光自在?我思來想去,覺得她也不會是為著這些。”

“思來想去。”唐榆捕捉到這四個字,深沉的眼底添了幾許復雜,“你是不是覺得太難接受,多少有些為她尋著理由自欺欺人了?”

“或許有吧。”徐思婉並不否認,答得輕松。在雪夜裏站了太久,她到底覺得冷了,就轉身回屋。唐榆跟著她進去,在她步入臥房時自然而然地繞到了她身前,幫她解下鬥篷。

他們視線相觸,徐思婉不自覺地漫開笑意,唐榆隨著她也笑起來,她忽而說:“你睡茶榻吧。”

他無奈籲氣:“不是早同你說過,我值夜時睡不著。”

“那你就別當是在值夜。”她說,“都進了冷宮了,哪還有那麽多規矩?不如都自在一些,權當同萬般鬥爭告了個假,養精蓄銳。”

“也好。”他薄唇輕抿,不再推辭什麽。等她更衣後躺下身,自己便也取來被褥,將茶榻簡單鋪了鋪,而後褪去外袍鞋襪,就睡下了。

人有的時候就是這樣不講道理,他數年來只消值夜都心弦緊繃得毫無睡意,但現下依著她的話想“不是值夜”,心弦竟順理成章地就松下來,沒過太久,就已昏昏睡去。

月末,徐思婉讓唐榆再度出宮與鏢局走動時,順便給遠在邊塞的衛川遞了封信。

那封信是她親筆所寫,以紅漆封口,信中只寥寥數字:今生恐無緣再見,唯願君平安,勿念。

她沒有提及她到底出了什麽事情,但他看了信當然會去打聽,繼而就會知道,她被打入了冷宮。

之後近半載的光景,徐思婉過得輕松平淡。

雖說是身在冷宮也仍有諸多謀劃,但後宮眾人都已認定她再也出不去了,便也無意在她身上多費工夫。

到了四月,又是三年一度的殿選。徐思婉在事後聽聞,這回殿選時皇帝似乎心不在焉,倒是皇後格外上心,先後留下了十三人裏,只有一人是皇帝做主留的牌子,余下的皆是皇後的意思。

後宮新人輩出,她冷宮舊人便更不值得一提了。

她們懶得再多看她一眼,但她倒樂得聽一聽宮中閑事,只當解悶。

身邊的宮人們發覺她對這些感興趣,就時常為她打聽。她於是便聽說,瑩婕妤近幾個月裏似乎頗為活躍,不僅新排了數支舞引得皇帝龍顏大悅,還另辟蹊徑地學了歌。她本就一副好嗓子,說氣話來如百靈悅耳,唱起歌來自也動聽。

是以在四月末,瑩婕妤從二品淑媛,屬下六嬪。

她又聽聞在一應新人裏,皇帝親自做主留下的那位洛貴人朱氏並不是最得寵的,只是現下兩國戰事吃緊,她的父親手握重兵,才顯得她分外尊貴。

而新人中最得寵的……一時間竟不大說得準。

小林子打聽之後盤算著說:“下奴聽聞皇後近來身子又不大好。或許正是因為這個,她便又格外緊張起來,生怕再有寵妃危及後位,索性往陛下面前輪番推薦美人。陛下究竟有多少喜歡倒說不好,但礙著她中宮的身份和她的病情,面子也總是要給的,這陣子有四五位娘子風頭都很盛。”

“四五位?”徐思婉笑了笑,“陛下不是多貪戀後宮的人,能惹出這樣的陣仗,皇後真是費心了。”

再到五月中,入了夏,自南至北都熱了起來。幾場大雨後,南方又有了災情,這回倒沒鬧起去年那樣厲害的水患,卻起了幾場泥石流,涉及數處村莊縣城,除卻死傷不少外,田舍也都毀了不少。

這樣的災情,朝廷自要調集糧草賑災。

徐思婉聞訊,尋來幾處地方的縣志,挑燈夜讀數日。讀完的那晚,正好又是唐榆值夜,她闔上書時他已在茶榻上睡了很久,她走過去將他晃起來,他迷糊地睜開眼:“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