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交底(第2/4頁)

徐思婉垂眸淡笑:“這原是晨起去向太後問安時,太後向我提過的事情。我當時推說自己進宮數月,不知三妹妹是否議親,才將事情推給了母親。”

說著她小心地睇了眼徐嶽氏的神色,問她:“不知母親是如何作答的?”

“我有什麽可答的。”徐嶽氏一喟,“冬月裏才給你三妹妹說了一門親事,是你爹爹的門生。我和你爹爹想著,你三妹那個性子只怕難與婆家相處,才挑了這樣一門壓得住的。雖說是低嫁,比不得宣國公府門楣高貴,可已下了訂,總也不能隨意悔婚,我只得據實稟奏太後,將這親事推了。”

徐思婉聽至此處,心下了然,暗自松氣:“這樣便好。”

“只怕會給你惹麻煩。”徐嶽氏又一聲嘆息,眉目間染上愁容,“太後素來不是這樣熱絡的人,如今突然張羅起臣子的婚事,只怕名為擡舉,實則試探。別的也都罷了……我說句自私的話,你別不愛聽:衛川那孩子是好,思嬋性子冷僻一些,本性卻也不錯。但說到底,他們兩個與我都隔了一層。倘使太後今日之舉真有什麽旁的緣故,我寧可他們兩個成了婚,左不過日子過得難受一些,總好過牽連到你。你若有個三長兩短,我可真是受不住的。”

“母親多慮了。”徐思婉笑意舒展。見她這般憂愁,就從案頭的琉璃碟子中揀了枚蜜餞,像小時候一樣乖乖地喂給她吃。

徐嶽氏瞥她一眼,將蜜餞吃了,她才續道:“我方才在長樂宮時就在想,太後也不是愛為難臣子的人。若以此為試探,只怕是三妹妹已有了婚約,我只消應對得體就已過了關,她再去問母親不過是將這事順水推舟地了了罷了。”

徐嶽氏聽得怔忪:“是這樣?”

“我覺得是。”徐思婉笑意柔和地點頭,“況且就算不是也不妨。咱們徐家是大戶人家,何日訂的親、親家何日下的聘,只消差人去京中稍作打聽,答案自然明了。只消母親沒有騙她,這親事不成她就怪不得母親,總沒道理因為她開了金口就要我們毀約,那徐家日後還要如何在京中做人呢?”

“這倒也是……”徐嶽氏恍然大悟,長聲舒氣。

再看向徐思婉時,她神情變得有些復雜:“數月不見,你長大了。”

徐思婉羞赧低頭:“到底是嫁了人了,哪能還像小孩子似的呢?”

話是這樣說,可她心下清楚徐嶽氏指的是什麽。

她從前是養在閨閣裏的女兒,雖說大魏一朝民風開放,女兒家說不上“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也可騎馬投壺玩蹴鞠,但終是沒有太多心思。

那時她閑來無事,愛讀書、愛撫琴、愛作畫,亦或拉著爹娘聊些有的沒的,哪裏會想透這樣的糾葛?

——只可惜,那終究也只是徐嶽氏所以為的。

她的那些籌謀,實則早就在心底紮了根、發了芽,數年來步步為營。不讓他們知道,半是怕他們擔心,半是怕他們阻攔罷了。

只是如今既已入宮,那些真相不提也罷。她若現在告訴徐嶽氏她什麽都進宮,她想復仇,徐嶽氏多半還是要嚇死。不如就還是當個爹娘心裏的乖女兒,讓他們少些操勞。

徐嶽氏唏噓不已,感慨萬千:“你本就聰慧,凡事一點就透。如今能看明白這些,我和你爹爹自能放心許多。只是在宮中還是要多添個心眼,知人知面不知心。再則就是……莫要怕事,但也莫要惹事,倘使能與人為善,就不要去結怨。聖寵都是虛的,唯有這條命才是你自己的。”

“女兒都明白,斷斷不會做那些糊塗事。”徐思婉抿笑,應得恭謹和順。

她想,她大概至死都不會告訴徐嶽氏,自己在宮裏惹事惹得多麽開心。更不會告訴徐嶽氏,陶氏實是死在她手裏的,錦寶林目下的處境也是因她將計就計。

除非有人能技高一籌將她除掉,否則她就會不計手段地一步步爬上去。到了那個能與天子並肩的位子上,再令天子也墜入深淵。

他欠秦家的命,她會一條條清算清楚。

她含著乖巧的笑意自顧喝了口茶,月夕的聲音在屋外響起:“娘子,四小姐來了。”

徐嶽氏聞言,下意識地又看向唐榆,唐榆笑道:“我知伯母要來,備了些年禮,正好去取。”言畢起身告退,徐思婉向外揚音:“快請。”

思嫣進了屋,徐嶽氏就不再多提宣國公府一事,只拿出提前備給二人的壓歲錢為她們賀年。

壓歲錢是給小孩子的東西,這樣出了嫁的女兒原不必再拿,但當母親的既然有這份心,女兒們便乖乖都收了。除此之外,徐嶽氏還給拈玫閣與敏秀居的宮人們都備了些禮。到了晌午,母女三人又一並用了膳,徐嶽氏用過膳才走。

思婉和思嫣一起將她送到朝堂與後宮之間的那道宮門,再往前就是紫宸殿。放在平日,紫宸殿思婉也去得,只是此時入宮覲見的朝臣正多,她們不好再往外去,倒正好讓唐榆再去送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