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第2/6頁)

徐思婉頷首,道了聲“知道了”,就擺手示意他退下。

身邊的花晨駭然:“傳六宮都去?這麽大的陣仗?”

徐思婉平靜道:“我已先後受害兩回,香囊之事還算直來直去,這回瞧著卻心機頗深,皇後娘娘自然要敲打敲打六宮才算盡了身為中宮的職責。”

說罷她移去妝台前落座,由花晨為她整理發髻妝容。花晨邊為她補著唇脂邊又道:“身上搜出來的藥,阿凡沒什麽可抵賴的。只是那砒|霜……”她頓了頓,“阿凡若與張慶一樣抵死不認,不知會不會節外生枝。”

徐思婉輕哂:“他必定認了。”

花晨一奇:“娘子怎麽知道?”

徐思婉信手從妝台上撿了支素釵在手裏把玩,口吻悠悠:“張慶骨頭那麽硬,連我都覺得意外。但若追其緣由,左不過是他知道若扛不住認了就是一死,不認就還有活路可爭。而他又知自己真沒做過,也因此多了一份心力,阿凡可就不一樣了。”

她輕嘖了聲:“那砒|霜他若不認,宮正司就不得不花大力氣去審,不知要讓他再多受多少重刑——可即便最後相信砒|霜與他無關,又有什麽用呢?自那致人瘋癲的藥從他身上搜出來的一刻起,他就已抵賴不得,死罪逃無可逃。只消能想明白這一點,誰都會想讓自己死得痛快一點,多認一條罪又是什麽大事?”

“再者——”徐思婉從鏡中睇了花晨一眼,眼中蘊起笑意,“他既要因此喪命,心底不知會如何恨我。自己認下那砒|霜之事,多半會覺得自己庇護了另一個不知名的兇手,還要盼著我日後還能在此人身上栽跟頭呢。”

真可惜,以阿凡的身份一旦認罪,她大概是不會再見到他了。若不然她真想親口告訴他並無旁的兇手,那砒|霜是她自己下的,是她布局裏的一環,不知阿凡的神色會有多麽精彩。

徐思婉想得心情大好,待她梳妝妥當,思嫣也已收拾妥當,姐妹二人便一並往長秋宮去。

在今屆選秀之前,宮中後妃加起來總共才四人,這案子該是幹昭一朝後宮裏的頭一個大案,自然引得闔宮矚目。

是以在二人到時,長秋宮裏正熱鬧。二人剛步入宮門,遠遠就看見一女子跪在正殿之前,珠釵盡卸、以發覆面,就連身上的華服也不見蹤影,一襲中衣裙被午後陽光映照,明明白得刺眼,卻透出一股莫名的蒼涼。

這是謝罪才會有的樣子,哪怕是身為男兒身的朝臣們這樣也會顏面盡失。後宮妃嬪倘使做到這一步,多半便是為了保命什麽都顧不得了。

思婉與思嫣相視一望,提步行去。經過那人身邊,思嫣認出她是誰,脫口而出的驚呼:“明賢儀?!”

——其實明賢儀早已是陶良使了。只是在降位之後她們就再不曾見過,思嫣驚異之下才習慣性地喚出舊稱。

陶采昔原已在烈日之下跪得神思渙散,聞聲打了個激靈,轉過頭滯了滯,忽而識出徐思婉,不管不顧地膝行上前:“倩貴人……倩貴人!”

徐思婉側身一避,兩側的小林子與小柯子同時上前,將她一把阻住:“娘子自重!”

她滿目驚恐,淚盈於睫,這副樣子配上她那張臉,原也該是惹人憐惜的。可惜現下以發覆面,只顯得無比狼狽。

徐思婉在兩步外靜靜垂眸,凝視了她兩息,籲了口氣:“原來是你。”

自然會是她。

自然只能是她。

她面露恍悟,心底思緒百轉,暗自慶幸自己有備在先。

陶采昔卻顧不上細究她的神情,掙紮著求她:“倩貴人,是我糊塗!我……我恨你得了聖寵,恨你害我被貶了位份!你救救我,你救救我……”

徐思婉眼中驟冷:“不是我害你被貶了位份,是你多行不義必自斃。”

陶采昔一時怔忪,下意識地還想爭辯那香囊非她所為,終是認清局勢,便顧不得那麽多了。

她連連點頭:“是……是我!都是我不好!你救救我……求你救救我,我下輩子當牛做馬報答你!”

徐思婉目光移開,朱唇輕輕扯了一下:這話說起來,也未免太容易了。

下輩子的事誰知道呢?

若真能用來世補償今生的虧欠,她就大可不必走這條路了。

她於是不再理會陶氏,拉了拉思嫣,一同走向不遠處的正殿。

正殿之中,數位嬪妃已然在座,看見徐思婉進來,殿中倏然一靜。

徐思婉假作未覺這份安靜,行上前如常見禮,皇後仍是一如既往的賢惠模樣,和顏悅色地頷了頷首:“倩貴人來了,快坐吧。”說罷信手拿起放於身邊小案上的幾頁紙,遞與聽琴,“這是供狀,貴人先看看。”

“謝娘娘。”徐思婉垂首接過供狀,自去落了座,一字字讀下去。

不出所料,阿凡果然連砒|霜也一並認了下來,說也是陶氏指使他下的。後來見此計不成,□□又太容易被驗出,才換了那能殺人於無形的慢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