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就會出風頭

京郊偏僻河道, 人聲罕至,沼泥處處,連飛鳥都不願意涉足。

有二人衣衫浸血, 身影迅速掠過, 腳步如淩波踏步, 踩著很難找到的枯枝,終於飛掠上岸。

“……京城不是人的東西就是心臟,什麽花樣都敢玩。”

夜無垢隨手扔了身上的衣裳,臟兮兮的外裳脫去,內裏倒是很幹凈, 白色中衣襯著端正坐姿,有一種很特殊的矜貴公子優雅風範, 連帶著的金色面具都不顯得那般可怕。

沐十拿出金瘡藥:“屬下為幫主包紮。”

夜無垢胳膊上沁著血, 觀感的確不怎麽好,別人能看到,他自己自然也看得到, 但他渾然不在意, 隨手甩了下:“淡定小木頭,就這點東西,也能稱得上是傷?”

沐十沒說話,拿金瘡藥的動作相當執著。

“你什麽時候,膽子變得這麽小了?”夜無垢嘖了一聲, 隨便把傷口一勒,“機不可失,逮住他們發力一回不容易, 這不就試出了他們的實力?呵, 心再臟, 也就這點本事,怎麽可能殺得了我?”

沐十:“可是——”

“沒有可是,”夜無垢突然冷了臉,收起玩笑姿態,他整個人的氣質變得陰沉威懾,令人生懼,“你知道,我真正目標不是姓康的。”

沐十沒再說話。

他自然知道,是仇,是這京城高門,隱藏在泥汙裏的罪惡……被拋棄,被暗殺,被毒蛇盯著,夜夜不得安眠,本來應該是貴公子,可享富貴,可紈絝招搖,卻被像垃圾乞兒一樣,扔到了江湖中最深的煉獄,一層層,一步步,幾經生死磨難,要靠著厭惡和仇恨,才能爬上來,走到今日。

有些東西對別人來說可能不重要,但有些公道,只能自己來討。

幫主來京城,本就是挑事,找麻煩的。

“可您不必這麽心急。”

一如計劃裏,按部就班,也能達到目的。

夜無垢本來也不著急,打算慢慢玩,可現在他發現自己想錯了:“日日跟一堆臭蟲周旋,還沾沾自喜,得意忘形,我不也成臭蟲了?”

沐十:……

“放心,今次布大局暗殺不成,短時間內他們不敢再來第二回 ,”夜無垢笑唇微揚,對今日表現非常滿意,“待鹽引拿到,我又是大功,誰都阻止不了我坐那個位置。”

沐十懂:“主幫向來以理服人。”

漕幫能發展這麽大,靠的是先人打下的基業,以義字當先的規矩,本來幹的就不是黑買賣,正大光明走船,掙個辛苦錢,有些人非得一邊玩心眼,來暗的,一邊標榜自己公正有德行,從慢慢的烏煙瘴氣,到現在離職離破碎只差一腳,有些人得負相當大的責任。

不知為什麽,這位主幫念京幫幫主道貌岸然,極好名聲,漂亮話說的一套一套,誰死他的名聲都不能死,那就怪不得他們在試探邊緣瘋狂起舞了。

誘你來暗殺我,偏偏你沒本事,布了局卻沒暗殺得了,反倒叫我們拿到了把柄,這種東西要是放出去,你還怎麽立足?怎麽讓各水稻兄弟們再信你?

所以現在該著急的,不是他們,是坐在高位的某個人。

老天保佑,你們可快點內訌,快點杠起來,到時候可就是我的天下了!

先把這些事平了,他就有更多精力玩別的了……

夜無垢從懷裏摸出扇子,刷一聲打開,搖的風流倜儻,風瀾散漫:“小木頭,咱們接下來去哪兒?”

沐十看了眼自家幫主正在流血的胳膊:“回去?”

夜無垢搖扇姿勢未變,未有言語。

顯是這個提議不夠有趣。

沐十想了想:“聽說大理寺的案子,又出現了一具新屍體……”

“又死了個人?”夜無垢這下感興趣了,扇子一收,“先前為何沒同我說?”

沐十頓了頓:“先前幫主在打架。”

“有趣,”夜無垢彎了眼梢,立刻站起來,“走,去看看。”

不等沐十回應,他又停住了。

“你那個金瘡藥呢?”他拆了勒胳膊的布條,轉身看沐十,“給我把胳膊包紮了。”

沐十愣了下:“幫主方才不是說不用……”

廢話,厲害的人就是得雲淡風輕,受點傷,流點血算得了什麽事,但是去看大理寺的案子,必然得碰上某個病秧子……

“讓人知道我隨隨便便就能被弄傷,多跌份。我可是無所不能的神秘高手。”

“……是。”

沐十從表情地拿出金瘡藥。

“等等,”夜無垢想起什麽,又道,“他鼻子靈,又擅察,你換個味道小的。”

沐十:……

幫主你知道自己剛剛都幹了什麽麽!說話不算數,前一刻放話,後一刻自己打自己臉,碰上那一位,你就什麽立場都能變是麽!

不過也更明白了,以後怎麽對付幫主。

包紮傷口外加換衣服,耽誤了一些時間,二人走到水邊時,厚九泓正在進行他的表演,說是問供,不如說是恐嚇,故意擺兇臉嚇唬人,讓別人不得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