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油潑面(第4/5頁)

“聽說葉小郎君是吃了國子監食堂裏的吃食,上吐下瀉,大病一場,這才回了府中修養。現如今換成了孟廚娘,想來葉小郎君日後不必再遭罪了。”

謝青章深深吸氣:“杜昉。”

“啊,阿郎喚我何事?”

謝青章面無表情:“閉嘴,聒噪。”

車門外的杜昉訕訕合上嘴,深覺孟桑方才說得不對。

他家阿郎,石頭做的人,哪來的溫和!

當日傍晚,吏部尚書府上。

田肅剛從外頭回來,和一群好友喝到酒酣耳熱,酒勁兒正往上翻湧呢。

他剛踏入自己的院子沒多久,田母就急匆匆尋來。

瞧見醉醺醺的兒子,田母先是一皺眉,讓婢子打來冷水,給他擦臉。直至田肅恢復些許神智,喚了一聲“阿娘”,田母方才讓婢子們退下。

她沒好氣地質問:“月餅呢?”

田肅有些懵,腦袋殘余些許眩暈感,不自覺反問:“什麽月餅?阿娘,您今日不是出去赴宴了嗎?”

田母理所當然道:“就是你們國子監食堂發的月餅啊。”

“今日我去赴宴,各家官員女眷正就著國子監食堂做的月餅,熱熱鬧鬧說個沒完。聽著是你們國子監食堂給各位大人以及監生們的發的月餅,什麽靈沙臛餡、棗泥餡、果仁餡,還有什麽鮮肉月餅、冰皮月餅,說是用著無比可口。”

田肅更茫然了,甩甩頭,扶著田母坐下:“哪來的月餅,未曾聽過此事啊!再者,國子監食堂的東西,那都跟豬糠似的,那能吃嗎?”

田母坐定,蹙眉道:“我自也聽過傳聞,可今日昭寧長公主來宴席上露面,聽各家女眷在談論國子監月餅,竟然也誇了好幾句,說是比豐泰樓曲大師傅親自做的還要好。”

“昭寧長公主性子似皇太後娘娘,於各色吃食最是挑剔,能被她誇成這樣的,定然不會差。”

說到此處,田母瞪著田肅:“阿娘今日赴宴,對這月餅一無所知,差點被落了面子。”

“二郎你說實話,是不是自個兒將月餅吃了?”

田肅那濃眉擰得緊緊的:“非是兒子誆騙您,當真是沒聽過什麽月餅,也沒見其他監生去食堂領……”

說著,田肅陡然憶起薛恒領著一堆監生,往齋舍而去的匆忙緊張模樣,瞬間靈台清明。

難不成,當真是往食堂,而非齋舍?

可若是食堂的吃食變得可口,緣何許子津與那些監生來上早課時,日日都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樣?

難道不應是直接到自己跟前,耀武揚威個沒完沒了?

田肅百思不得其解,甚至連田母離去都不曾發覺,滿腦子都在糾結各種緣由,死活想不明白。

罷了,明日去尋人問上一問,也就曉得究竟了。

兩日後,申時,國子監後門。

孟桑與後門閽人笑著打了招呼,步伐輕快地朝食堂而去。

中秋節,國子監放了三日假,又免了八月十八日的早課,允監生明日再歸監中。

平日裏,從後門走去食堂時,路上就瞧不見什麽人。眼下大多監生不在監中,人就更少了,一路上便是連雜役都鮮少能看見。

因此,孟桑忽而瞧見前頭有一男童時,不免有些驚訝。

這是哪家孩子,怎麽還穿著監生制式的衣裳呢?

孟桑步子大些,走得又快,沒幾步就追上了那小郎君。

說來也有趣,那小郎君警覺得很,沒等孟桑靠近,他就刷地扭過頭來,直勾勾盯著孟桑。

小郎君身著淺色監生袍,柔軟頭發規規矩矩梳起來,一張小臉還帶著點嬰兒肥,大眼睛黑白分明,圓溜溜的。他的相貌分明俊俏又可愛,偏生把粉嫩嘴唇抿成一條線,眉眼裝出淩厲。

他老氣橫秋地問:“你是何人?”

孟桑一眼瞅見了小郎君身上掛著一塊木牌,寫有“國子學葉柏”的字樣,暗自稱奇。

這小郎君瞧著七八歲的樣子,竟然是國子學的監生?

哪家高官貴胄如此狠得下心,把這麽一位俊俏可愛的小郎君送來國子監!

孟桑半蹲下身子,眉眼柔和,笑道:“我是食堂的庖廚。”

葉柏眼中的警惕之色未消,狐疑道:“你穿的是尋常胡服,並非國子監食堂庖廚的統一制式,再者,你腰側也未曾掛上木牌。況且,所有監內的人我都記得,卻沒瞧見過你。”

“你說你是食堂庖廚,可有憑證?”

聞言,孟桑啞然,甚至還有些想笑。

這位小郎君倒是口齒清,說話時條理清晰,聰明得很哩!

孟桑從懷中掏出木牌給他瞧:“看,這下信了吧?”

她這些日子早就跟後門閽人混熟了,不需次次出示木牌,加之今日大批監生又未回來,孟桑便隨意了些,不曾掛上。

見到木牌,前後翻著瞧了瞧,葉柏這才不那麽防備。

他眨了眨眼:“你也要去食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