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是啊, 她日日都來的。”青老很自然地接話道。

兩人說完之後都不由自主地望向陸行。

陸行慢慢地咀嚼著嘴裏的飯,吞咽下去才道:“她每日裏事兒也多,不來很正常。”

泉石卻在一旁道:“是我上公主府去跟縣主說了一聲, 今早我問公子,他說天氣不好今兒不動手修復畫,我怕縣主白跑一趟所以去說了一聲兒。”

他話音剛落, 其他三人齊刷刷地都朝他看了過去。

泉石有些忐忑地道:“我做錯了?”

陸行搖了搖頭, 重新端起飯碗, “做得挺好。”然後轉頭繼續吃他的青菜豆腐。

傅婆卻擱下筷子嘆了口氣地道:“哎,吃慣了小縣主她們每日帶來的新鮮羊肉, 市集上賣的都入不了口了。說是公主府的羊乃從關外一路趕過來的,到了京郊還得喝一個月的玉秀山的泉水去腥,這才能宰殺。公主府到了秋冬季, 每日都要殺一頭, 晉陽公主就只喜歡吃那黃瓜條,余下的羊肉就便宜了其他人,公子給縣主修復畫,咱們也跟著享受了那上等的羊肉,真是鮮呐, 一點兒膻味沒有。”

泉石恍然大悟地道:“原來如此啊,我說怎麽這幾日天天有肉吃, 還那麽香。”而今天卻只有青菜豆腐。

青老也不無惋惜地道:“不止羊肉, 冬日裏就沒個新鮮菜蔬, 公主府卻是有洞子貨, 水靈靈的美人蘿蔔, 甜滋滋的大白菜, 青嫩嫩的菠菜都有, 可算是讓我冬天不那麽上火了。”

泉石懊惱地“啊”了一聲,滿懷歉意地撓了撓後腦勺道:“我說怎麽這個季節居然還有菠菜,原來如此啊。”

“你難道沒覺得這屋子裏亮了許多?”傅婆又問。

泉石猛地點頭。

“都是小縣主她們送來的蠟燭,寶燭坊的蠟,經燒又不起黑煙,火芯子也不知怎麽做的,亮的光就是比其他蠟燭好。”傅婆道,“如此我在燈下做點兒針線都不覺得傷眼了。只可惜寶燭坊的蠟燭都不對外賣,光是供應勛貴都做不贏呢。”

“哎,人年紀大了就怕冷,睡覺的時候屋裏總要點火盆,外頭的碳火煙氣太重,還得是特供宮裏用的紅羅炭、銀絲炭燒得好。我用了縣主送的,第二天起來也不咳嗽了。”青老唉聲嘆氣地道。

泉石聽完求饒道:“爺爺、婆婆你倆位可饒了我吧,我以後再不敢了。”

傅婆瞪了泉石一眼,“你這是瞧上縣主身邊那冬柚了吧?這麽殷勤跑去傳話,有貓膩。”

泉石立即啞巴了,臉紅耳赤地說不出話。

“那可是個小妖精,你怕是拿不住。”青老好心勸道。

“那是縣主的貼身侍女,我哪兒敢肖想?”泉石苦笑,說是這樣說,但他腦門上卻已經刻了“我就在肖想”幾個大字。

傅婆瞥了一眼陸行,意味深長地道:“那也不一定不行。”

這些人說話的時候,陸行只當什麽都沒聽見,一味地夾菜吃飯,說到這兒時,他已經放下了碗筷,“我吃好了。”

話音剛落,卻不知誰敲響了院子的門。

“這麽晚了會是誰啊?”青老自言自語道,說著已經起了身拖著有些瘸的腿往院門走去。

他再回來時,臉上掛滿了笑容,“是縣主說這兩日怕是有大雪,擔心我們碳火不夠用,所以差人送了兩筐來,哦,對了,還送了十包蠟燭,並一筐菜蔬和羊肉,說是下雪路滑,叫咱們別上街去買。”

“瞧瞧。”傅婆也笑出了一臉的包子褶道,“這做派,真不愧是縣主。難得人又善心,不怪老天爺那麽偏愛她,讓她生得跟天仙似的,不然人間哪裏能有那種絕色啊。”

青老十分配合地道:“如今天仙落到了咱們院子裏,真真是蓬蓽生輝啊,就不知這天仙能留多久。”

“那就看公子修復畫的快慢了。”傅婆道,“還是慢些好,慢工出細活兒,整個冬天都有羊肉吃那才美呢。”

這回輪到陸行求饒了,“我可是定了親的人。”

傅婆立即道:“咱們這是說小縣主呢,關公子定親不定親什麽事兒啊?再說了,定了親的人也沒有把自己定親的事兒天天掛在嘴上說的,好像不是在提醒別人,反而是在提醒他自己。”

青老同情地看向陸行道:“這女人,不管是十八還是八十,那嘴巴都不饒人。”

“你說誰八十了?”傅婆用剩下的那只眼睛瞪向青老。

如此一屋子三個男人都算是求饒了一遍。

待雪霽天晴,已經是三日後了,早起一看到朝霞,泉石就歡呼了一聲,連帶著灑掃庭院都幹得分外有勁兒,原本這是青老的活兒,但他今日搶著幹了。

傅婆拿了一杆旱煙袋在旁邊一邊抽一邊看泉石幹活兒,看他仔仔細細把一張椅子顛來倒去地擦拭,她敲了敲煙灰,“跟你說了,冬柚就是個妖精,你做的這事兒她未必看得到,就算看得到也沒你的事兒。她那樣的人,鐵定是晉陽公主養出來給小縣主當陪嫁的,將來要被‘縣馬’收房的。”傅婆覺得公主的男人是駙馬,那縣主的男人肯定就是縣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