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便是長孫愉愉也有些癡了,她從沒想到一個人的琴原來不一定是表達自己,而是可以以琴音為導,而讓人傾聽他自己的內心。

可以說這一場琴會因為王景芝的這一曲,才真真的能成為了一次可以被人人稱頌的雅集。

欣賞過天籟之音之後自然不能就此便散了。

香雪海裏並不止“雲蒸霞蔚”一軒,而寧園作為京師四大名園之一,也還有許多地方可以讓人流連的。即便是對“酒池肉林”充滿了厭惡的李本清也不得不承認,這園子造到了每一個讀書人的心頭。

銀子的確是個好東西啊。

午飯自然是男賓、女客分用,長孫愉愉等人出了雲蒸霞蔚,去了香雪海中另一處“萼綠華堂”。此處堂外植了數千綠萼梅,但此刻還未開,到開花之際,素梅如雪覆青,卻是另一番清華境界。

萼綠華堂和雲蒸霞蔚相隔不遠,飯後眾人或賞梅、或吟詩、或遊園,卻就少了男女之限,三三兩兩的好友相聚,十分地愜意。

用飯時,詠荷社的人擅自調換了位置坐到了陳一琴身邊,用完了飯更是很自然地將她和長孫丹一起圍到了中間,徹底隔絕長孫愉愉那邊的人。

長孫愉愉看了眼正親熱地拉著陳一琴的手說話的長孫丹,嘴角不屑地笑了笑。方子儀低聲道:“愉愉,這可怎麽辦呢?今日本來是咱們在琴會裏出彩的,可若是陳一琴以後去了詠荷社,這就像是平分秋色了。”

長孫愉愉“嗯”了一聲,轉頭朝方子儀笑了笑,示意她不要擔心,對付長孫丹,她的法子可不老少,畢竟是一家姐妹嘛,知根知底兒的。

長孫愉愉四處眺望了一下,很快就看到了正沿著遊山廊往上行的定軍侯世子陸征。她是這寧園的主人,自然知道如何抄近道,所以在人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長孫愉愉就已經到了遊山廊之內。

長孫丹這邊雖然拉著陳一琴在說話,可余光卻是時刻留意著長孫愉愉以及陸征的,她一擡頭看到長孫愉愉上了遊山廊,而且還特地把貼身侍女蓮果留在了下頭,心裏就著急了起來。

眼下也顧不得陳一琴了,長孫丹起身略微交代了幾句便匆匆也往遊山廊那邊去了。

這一段遊山廊聯接的是寧園內最大的一脈假山,假山內秀峰深谷一如玲瓏山川,回環崎嶇,長孫丹瞥見長孫愉愉的一角衣裙在山內一閃而過,心下只道這人好不知羞恥,竟然追著男子親近。

長孫丹遙遙地看到陸征的衣角,少不得又想這兩人該不會是約好的吧?她心下一橫,加快了腳步,更要去阻止了,若是逮住這兩人看長孫愉愉以後還怎麽趾高氣昂,男女私會可沒什麽好名聲。

長孫愉愉的衣角再次閃過,長孫丹有些吃力地追了上去,她的鞋底太軟,而這假山石卻是嶙峋凹凸,因此走起來不多久腳就有些疼了。

然她心裏有一把火,卻也顧不得疼,只想別追丟了長孫愉愉,眼裏也就只有長孫愉愉那一角衣裙了。

誰知眼前突然一亮,已經出了山腹,前頭便是“朝雲亭”,陸征此刻正獨自一人站在亭中。

驟然見到俊朗逼人的心上人獨自在亭內,長孫丹立即就分了神,完全沒留意到腳下突然多出了一塊不起眼的小石頭。

長孫丹“哎喲”一聲,被石頭絆了一下,緊接著踩到了自己的裙擺,眼瞧著就要四肢匍匐在地,摔個狗啃屎。

陸征見狀心裏一驚,做出了個要搶來扶住長孫丹的動作,但奈何一切都發生在瞬間,他卻在亭子裏還得下好幾級台階,用一個“遠水救不了近火”來形容也不為過。

長孫丹似乎也知道指望不上陸征,慌亂中一手抓住了旁邊假山突出來的石頭勉強穩住了身體,但腳卻重重地擰了一下,疼得她丟開了手,跌坐在了地上,但好歹這麽緩了緩,沒直接匍匐在地上。

陸征此刻已經奔到長孫丹近前,“長孫姑娘,你沒事吧?”

長孫丹已經是淚眼盈盈,疼得直抽氣兒,擡起頭梨花帶雨地道:“世子,我腳可能崴了,還請世子幫我喚一下人來。”

“姑娘稍等。”陸征飛快地走下了假山。

卻說長孫愉愉把長孫丹那傻瓜蛋子引到朝雲亭後,就又抄近路回了萼綠華堂附近,陸征來叫人時,“恰好”半途遇到了她。

“縣主。”陸征叫道。

長孫愉愉故作驚詫地回過頭,“世子喚我?”她其實哪裏驚詫了,她就是篤定了會在這兒“偶遇”陸征的。

“貴府的大姑娘崴著腳了,就在那邊的朝雲亭。”陸征往後指了指山上。

“崴著腳了?”其實崴著長孫丹的那顆小石子就是她踢的,長孫愉愉本只是想讓她在陸征面前出個醜,誰知長孫丹居然笨得崴了腳。這下弄得長孫愉愉倒有些不好意思了,立即道:“我馬上讓人去扶她,再叫個跌打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