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第2/3頁)

趙郢聽著醫師的話,不由地心虛起來,抿了抿唇,幹巴巴地應道:“我知道了。”

他碰了碰薛鸝,溫熱的手背比起她的臉頰已算得上是冰冷。夏日裏發起高熱,實在不算一件好事,薛鸝額上出了層薄汗,白皙的皮膚也都透著紅暈,一呼一吸都是滾燙的。

趙郢的手才觸到她,她便朦朦朧朧地睜開了眼,一雙手臂蛇一般地纏上去,勾著他往下壓。

“鸝娘……”趙郢鮮少見薛鸝這樣主動,何況又是在外人眼前,他不由地有些驚訝,然而一想到身後有個魏玠,他立刻又覺得幾分解氣。索性將薛鸝一把撈起來,任由她攀著自己。

“鸝娘,我來看你了。”他說完後,薛鸝哼唧了兩聲,嗓音嬌而膩,如同一股溫水澆在他身上,讓他的身子也跟著發熱。

“我不想喝藥……”薛鸝睡得昏昏沉沉,又小聲地說了一句,似哭非哭,更像是在撒嬌。

趙郢聽清了一句,笑道:“喝藥怕什麽,一口便沒了。”

薛鸝的額頭抵著他的肩,一雙手緊緊揪著他的衣衫,又含糊不清地說了些什麽,趙郢沒有聽清,疑惑地低下頭。然而這次她的話卻清晰了許多,連魏玠都能聽的一清二楚。

“表哥……”

輕飄飄的一聲,讓趙郢的身軀霎時間便僵住了,然而很快他又覺著無甚要緊,薛鸝被魏玠囚了那樣久,定是夢中受了驚嚇,喚聲表哥也不能說明什麽。他想通後正要出聲安慰薛鸝,便聽到身後人低笑了一聲,這意味不明的笑聲落到他耳朵裏,似是譏諷又似是得意。

趙郢立刻便惱火起來了,強忍著不滿拍了拍薛鸝的後背,讓她好好躺回去休息。

而後轉過身才惡狠狠地瞪了魏玠一眼,冷聲道:“先生方才不是有要事與我相商,走吧。”

魏玠應了一聲,目光毫不掩飾地落在薛鸝身上,而後緩緩道:“世子不該縱容她吃太多冷食。”

趙郢心中窩火,咬牙切齒道:“這種事無需你來提醒我。”

魏玠仿佛察覺不到趙郢的惱火一般,繼續道:“她性子不算乖巧,倘若不讓人盯著,送去的湯藥會被她倒了幹凈。”

魏玠這樣細致地囑咐,仿佛他才是那個橫插進來的外人一般,甚至讓他生出了一種棒打鴛鴦的荒唐感,趙郢沒好氣道:“這些我都知道,無需先生多操心。”

趙郢似乎是被魏玠激起了一股好勝心,分明氣得心底冒火,卻仍是忍不住在腦子裏搜羅與薛鸝的過往,想要宣揚一番自己在薛鸝眼中的地位,並強調他與薛鸝才情投意合的一對璧人。

“若不是當初鸝娘落難,我與她便沒有後來的緣分,說來還要感謝先生才是。她還說自己從未見過下雪,當初逃亡的一路上,我與她苦中作樂,卻也不見她身子有何處不好……”趙郢意有所指地睨了魏玠一眼,而後頗為稚氣地將往事一件件擺出來,炫耀一般地說道:“鸝娘連騎馬也是我教的,她還為我唱了吳地的民調,我若是手涼,她便替我暖手,若不是中間出了差錯,我與她早已成婚……”

不過是些尋常的小事,是薛鸝隨手用來撩撥無知少年的小手段,幾乎不用費什麽力氣。魏玠將趙郢的洋洋得意看在眼裏,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世間唯有他與薛鸝是最親密,趙郢三言兩語中所提到的過往,與他們二人的糾葛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然而這些不值一提的小事,卻不知為何在他心中掀起了巨浪,讓他的心緒無法平靜。他被輕易地勾動了怒火,一向自持的冷靜被輕易擊潰,仿佛有狂風驟雨在摧殘他的理智,讓他想要將面前喋喋不休的趙郢撕碎。

見魏玠沉默著不出聲,趙郢的火氣卻沒能消去,只要一想到魏玠那聲笑,他便覺著渾身上下都像是爬著蟲蟻般煩躁不堪。

薛鸝高熱退去後,才知曉趙郢與魏玠來過了。而後趙郢便給魏玠撥了三千兵馬,命他去擊退前來攻城的齊軍。

此舉未免任性,險些害死了魏玠與三千將士,好在最終他還是平安歸來。只是趙郢被軍中的幾個老將一通訓斥,連帶著幾位謀士也說了他好幾句。都說他為了兒女私情意氣用事,趙郢被罵過後才收斂了些,不敢再明面上為難魏玠。

然而打了勝仗,軍中也要慶賀一番。

薛鸝知道自己胡言亂語時定是說了什麽讓趙郢心中不快了,於是便想著去找他解釋一番,以免彼此生了什麽隔閡。然而天黑後將士們都在飲酒,薛鸝走了一通沒有望見他,卻見到了遠處的魏玠。

猶豫片刻,她還是走了過去。

魏玠面色不變,只是靜靜地注視她,語氣中聽不出什麽起伏。“薛娘子來找趙郢?”

她點點頭,沒敢看魏玠的眼神。

“他此刻有要緊事,恐怕是無法抽身與你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