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魏玠說完,她也明白了,這富商當真是薛珂,許久不曾來往,她竟不知父親有了這種能能耐。

她對薛珂印象並不深刻,只從姚靈慧口中得知了不少他的風流韻事。不去走仕途偏偏做了令人恥笑的商賈,拋家棄子一走便是好多年,以至於她們母女受薛氏冷眼。誰知道如今竟成了有名的富商,以至於被魏氏給盯上了。

想到這些,薛鸝不悅道:“若是要追究他的過錯便盡管去吧,總歸父親不待見我,興許早忘了他還有一個女兒。”

她頓了一頓,又補充道:“若是你們抓了他,可會連累我與阿娘?”

魏玠搖頭道:“不好,倘若他一時心急轉投了趙統,於我們反是一件壞事。只是此事讓夏侯氏的人知曉,未必會輕易放過他。”

薛鸝不耐道:“為何要與我說?”

眼下她聽到與薛氏相幹的事便覺著煩心,倘若不是薛淩,她怎會再次委曲求全。

魏玠將書信放了回去,說道:“既是你的父親,自然要與你說一聲。倘若你想,我亦能將此瞞下,你對他心存怨恨,便不想看他向你俯首跪拜嗎?”

薛鸝擡起眼,竟也被他的話挑起了興致。

“魏氏不是一向恪守孝悌忠義,表哥已經不將家訓放在眼裏了嗎?”

他笑了笑,不以為意道:“偶爾會有例外。”

薛鸝被他看得面上一紅,不自在地扭過頭去。

車簾卷起,天地間一片蒼茫,白得有些刺目。今年的冬日似乎格外漫長,也不知又要凍死多少人了。

她探出身子扒在小窗上往外看,沒一會兒頭發上便沾上了雪花。魏玠將她拉回來,提醒道:“看太久傷眼睛。”

“我從前在吳地從未見過下雪。”

在趙統的軍營中她不敢放肆,只有趙郢兄妹兩人會時而與她玩樂,如今到了魏玠身邊,他性子如此古怪,定是不屑逗她開心的。

果不其然,聽到她的話,魏玠只是應了一聲,並沒有多少反應。

她輕嘆口氣,目光又落到了平遠侯送來的寶劍上。也不知梁晏此刻在做些什麽,是否已經與蕭氏議好了親事,與她有關的讖言流傳如此之廣,他應當也聽聞了。

行差步錯,她竟還是會心有不甘……

雪下得越發大了,兵馬不好前行,於是就地紮營歇息,等過兩日雪薄後繼續趕路。薛鸝在馬車中窩成一團,整個人埋在厚厚的被褥中,只有幾縷亂發露在外。

有侍者來報,都只敢輕聲細語的,以免將她給吵醒了。

夏侯信有事與魏玠商議,駕馬奔過來掀開車簾,正欲開口,卻對上魏玠略帶警告的冷眼,又垮著臉將話咽了回去,緊接著便看到魏玠小心翼翼抽出被薛鸝壓住的胳膊,面無表情地動了動手腕,而後才緩緩起身出了馬車,期間薛鸝也只是皺眉輕哼了一聲,並沒有被他吵醒。

魏玠從馬車上下來,踩在松軟的雪堆上,望著地上的雪不禁出神。

“信兵來報說那兩萬兵馬越發走得快了,我們為何遲遲不應戰,此刻停歇反讓他們有機會去給趙統增添援兵。”夏侯信沒好氣地瞥了眼馬車的位置,說道:“連你也醉倒溫柔鄉了不成?”

“三十裏地外便是澗水,他們的人必定會挑水勢最和緩之處,我已傳令讓三千輕騎先行去澗水處阻截,而後趁他們渡河之時發兵。”魏玠並不在意他話中的諷刺,繼續道:“不必操之過急,讓將士們先修整,待叛軍疲累之時再出手。”

聽魏玠早有應對之法,夏侯信這才放下心來。

言畢他又小聲道:“你將這禍水帶在自己身邊,軍中早有人議論,傳到你父親耳朵裏,他必定打斷你的腿。”

魏玠不以為意,淡淡道:“你這般關心鸝娘做什麽,與你有何幹系?”

夏侯信愣了一下,氣憤道:“你這人好生小器,我不過是好心提醒你,如今你與我共事,倘若你遭罪,我亦要被你連累。難不成……難不成我還能搶了你的人不成,我與你說過幾次,當初分明是她蓄意勾引,故意往我身上靠,說不準她早先也意中我……”

魏玠扭過頭,目光平靜地看著他,似乎想看他還要說些什麽,夏侯信對上他的眼神,一瞬間也止住了話,惱道:“我胡言亂語,成了嗎?”

他這才收回目光,踩著雪一言不發往前走,夏侯信牽著馬跟在他身後,憤憤不平地嘀咕著:“什麽名士,什麽寬仁文雅……”

薛鸝在馬車中睡得晝夜顛倒,等醒來的時候,雪覆了厚厚一層,將士們已經搭好了遮蔽風雪的小棚子,堆起篝火圍坐在一起取暖。

她披著鬥篷緩緩跳下馬車,魏玠已經不知道去了何處,晉照還守在馬車周圍。

“你們主公去了何處?”

“主公還有軍務。”晉照答得敷衍。

薛鸝沒有在意,蹲在地上百無聊賴地玩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