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第2/2頁)

大嫂子眼睛瞪溜圓,“這,哥兒!你這從哪得的!可不得了。”

水時想了想,也瞞不住,還是照實說,“東山中密林處采的。”

一家人本想著知道個地方,他們也好去碰碰運氣。但一聽“東山”兩個字,都靜了,誰也不敢吱聲。

那是先祖就定下的禁地與險地,對東山的恐懼流淌在熱河村民的血液裏。這回無奈,幾個兄弟是豁了命去找的水時,他們幾個好把式萬般小心,依舊差點喪生於熊狼。回來之後更是再也不敢提東山。

況且先例在前,遠山村要拿水時祭狼,也是因為起了尋寶的心,進了東山,結果那批人死的死,瘋的瘋。連村民也遭災,誰也不敢養牲畜了,必被無聲無息的咬死。

於是這家人沒人再細問靈芝的來處,也都咬死了不說出去。寶不露與人,既省得枉添他人尋寶搭上性命,又能保東山下的鄉村安寧。

最後鄭老漢實在覺得不穩妥,才收了靈芝。水哥兒自己住就夠風險,外加這些寶物,非長久之計。水時不知道這東西這麽值錢,所以也沒多想,見鄭叔收了,還挺高興。

他自己還留了一棵最大的呐!等睡熱炕上火的話,好熬水喝!

於是牽小黑馬上坡之前,還在那教人家怎麽吃靈芝呢,“嬸子,把那東西熬成水喝了,或磨成粉做糕,護肝解毒,還不愛生病!”

鄭嬸子聞言嗆了一口,面色僵硬的答應了。心中卻想,東山上的神物,還吃?不砍塊板供上,她都覺得折壽……

無論怎麽說,水時終於搬了新居,傍晚獨自坐在熱乎的火炕上,舒了口氣,享受著安靜與自由。

但想了想,又滾起身,將狼毛中裹著的漂亮雛蛋都翻出來,對著燈光一個個看,仿佛也沒什麽異樣,便都好好堆在炕頭,不知道以後能不能孵出來!就在他蓋蛋的時候,門外響起“鐺鐺鐺”的敲擊聲,還頗具節奏。

水時謹慎的打開木門的探看孔往外瞧,就看一只馬嘴,堵住了木孔!

小黑馬自從沒人後,圍著一人高的院墻柵欄轉悠了兩圈,擡著長腿躍出去,又躍進來,都玩膩了,看水時還不開門請它進去!便拉著一只馬臉,邊用前蹄踢門,邊往屋裏看。

水時有些哭笑不得,這家夥是不是不知道自己是個馬!外頭草料都有,但非要和水時睡屋裏。無奈,水時一心軟,還是開了門。小黑馬甩著辮子,四條腿邁著矜持的步子,趴在了炕下的地上。

水時見這一幕,甚是覺得,仿佛東山上的動物都極驕矜高貴似的,那個破狼崽子如此,胖松鼠如此,眼下乳臭未幹的小黑馬,也一副天老大、它老二的樣子!

弄得他自己像個長工,天天伺候主子!

但貓在被窩中回想起那些點滴細微之事,心裏卻柔軟又感激,它們是很照顧自己的,以至於讓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能在嚴酷的山中活的很好。

想到這,腦中越發浮現那個人的背影,筋骨鮮明的、寬厚壯闊。

自己看過最多的,是他的背影,許是因為那人總背對著,護在自己身前。

也許是因為,那人也總是轉過身,不出一言的離開。

水時在這樣惱人的思緒中睡著了。

恍惚中,炕上的人陷入了迷夢。地上的小馬逐漸躁動不安,但最終低著頭,離開水時,靜靜臥在側屋,連呼吸都輕了。

水時耳邊是戚戚碎碎的細語,但聽不懂。他跟著一頭散發白光的巨大白狼,一直在奔跑,身邊是極速退去的群山峻嶺與茫茫山脈,跑過了不知多少的秋冬四季,停在一處澄凈的溫泉邊。

夢裏不知身是客,水時不知道自己的來處,也不知道自己的姓名,心中只有眼前的潭水,然後他跳了進去。

遇水後他本能的一掙動,但依舊沒醒過來,神魂轉而通過泉水,沉浸在了一處象牙白的高塔中。塔中來來往往,都是高大健壯的男男女女,他們時而攜手在山林中奔跑,時而對月長嚎。

越往高處走,人越少,直到附近都是成群的白狼守衛,水時卻如入無人之地,一路奔跑到最高處、最盡頭!

不再有穹頂遮擋,他見到了天光!眼見一輪巨月懸於夜空,那月亮仿佛離高塔極近!上面的陰影都清晰可見。

水時雙腿依舊不聽使喚的往前跑,卻忽見平台盡頭有個高大身影,他竟然發現了自己,霍然轉身朝自己奔來!

那人在沖向水時的過程中逐漸變身,雙手變巨爪,面目變野獸,筋骨將衣衫撐的粉碎,像一只遠古巨獸!

水時沒由來的懼怕,脖頸也在神經性的不斷刺痛!正在他轉身要跑時,卻仿佛心底不安一般,鬼使神差的回頭看了一眼。

身後,巨大的圓月下,一雙金色的眼眸,威懾的盯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