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鄭老漢一聽水哥兒要回家看看,心中點了點頭,這孩子不忘本,敬孝。

他放下手中的活,默默進屋找了件自己的厚夾襖披在水時身上,手臂下又夾了一疊子黃紙錢,領著水時,出了大門便往旁邊的小坡上走。不一會兒,一所地形頗高、背靠山坡的木柵欄大院出現在水時眼前。

這院子看著比水時一路上見的房屋都要整齊些,也挺寬敞。院子的柵欄圍的密實又好,足有一人高,東西兩側是紮起的谷倉,與獵戶家中必備的牲畜圈。中間一間齊齊整整的的土屋坐北朝南,屋墻用泥土抹的均勻。

只是沒有一般農人家的生活氣息,整潔卻冷清。門兩側的拱形小木窗都開著,只窗裏側用硬木條密密隔著,既通風,又安全。

水時走近從小窗往裏一看,不是空屋子,裏邊一應家具桌櫃都俱全,床對面的土墻上還掛了一把極大的弓。裏頭也沒落灰,像是有人打掃。

鄭老漢拿鑰匙開門進屋,邊走邊說,“前兒,我們去你舅舅家,將他當時搬走的好木頭桌椅箱櫃都一把子擡回來了!那樣的人家他們也不配用林兄弟的好東西!尤其是你父親的大弓,縣城中都沒有比這更好的,要不是沒人能拉開,哼,早叫那兩個貨色給賣了!”

老漢上前摸了摸大弓,滿目感慨,“好在哥兒回來了,這一應器具也沒白白擡回來!”

水時摸了摸硬實油亮的大弓,又看著這間水哥兒原本的家,實在是個能住的好地方。與別人家最近也隔著土坡,有個上下遠近的差距,極合他心意,自己最不會左鄰右舍的打招呼。而且又沒有破敗,是依舊很新的屋室。

“鄭叔,你們是不是常來打掃,我看沒多少灰塵。”

正老漢正到外屋找了個盆過來,又拿了火鐮,“是啊,挺好的屋子,生你那年新建的,也不過十幾年。想著常打掃,才能不敗,以待你成人了萬一能用上。”

當時孫大腦袋是要地契來著,想賣了了賬,但那幫兄弟沒同意。左右山村的房子也不值幾個錢,兄弟們湊了些給他舅舅,才保住水時如今的落腳點,這些鄭老漢都沒說。

也許是想起舊人,心中難受,鄭老漢話也不多,帶著水時在院門前跪下,用火鐮打著火,燒祭了一盆子紙錢。

水時見著燃起的火焰,竟心難喃過起來,他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與這幅身體開始共鳴共情,仿佛此刻他不是林水時,他就是水哥兒,童年一幕幕情景回現在眼前,雙目控制不住的大顆流淚。

待紙錢燒盡,水時卻忽然渾身一松,仿佛再也沒有的束縛一般,感覺到身體輕盈極了。他心有所感,於是再次跪在地上,朝紙錢灰飛去的方向,又重重的磕了三個頭,送他們一家三口團聚,也跪謝這軀殼之恩。

鄭老漢嘆了一口氣,“孩兒別哭了,以後好好過,也算謝父母之恩。”說罷將火鐮與鐵盆都收拾好,放回廁屋,鎖完門,帶著水時下了坡。

水時便往鄭家走,心中已經有了決斷,於是只思索如何開口,遂一路寡言,老鄭只以為這孩兒見景傷情,也是無可奈何之事。

坡下百來米就是鄭家,快到家門口,水時決定先突破主要矛盾點!別到時候屋子裏人多,大嫂二嫂老太太的,他可說不過。

“鄭叔!”老鄭被叫住,“怎啦水哥兒。”水時用剛才哭腫的眼睛看著老漢,“叔,我還是決定自己回坡上住,免得思念父母,且我在山裏也自己住慣了,一人都應付的來。”

老漢一聽直皺眉,“你一個哥兒,肩不能提,手不能挑,弱氣的緊!飯食燒屋子都是難事,這我怎麽放心!且入夜再遇到盜賊,怎麽好!”

但水時執意要回去住,他也是攔不住,畢竟還不是一家人,且相處日子也短,總不能明說他們家的意思。水時又轉了轉眼睛,“況且又不遠,我有個事,站坡上喊幾聲都使得!鄭叔不還是得幫我去!”

老鄭一聽也有理,大不了叫冬生多上坡看看,勤幫著就是了,這才答應。

但當晚依舊是沒法立刻搬的,得先去將坡上屋子的炕燒熱了,烤一烤屋子的潮氣與涼氣才行,水時本要自己去,結果大哥與冬生二話不說,抱了木柴就走了。

水時心中過意不去,自己這就是又增加了這家人的活計了,可也沒辦法,只留以後慢慢答謝。

在搬家之前,鄭家好一陣折騰,往坡上送了很多日常生活的物什,柴米油鹽,外加鋪蓋油燈,就連白菜土豆,也運了好些放在坡上院裏頭兩米深的地窖中,雖然不值幾個錢,但卻解了水時的燃眉之急。

水時推辭不過,便也隨他們,只是在走之前,將藤筐打開,取了好幾棵大火芝,死活都要送給鄭家。

鄭老漢本來連忙推卻,他照顧水時,一是為故友恩情,二也是存了以後一家人的心思,並不圖什麽回報。況且,一家人誰也沒見過這樣又大又厚實的極品靈芝!這得值多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