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刪除原因:不明
我目光從他們身上一一滑過,懷中都空無一物。
屍體裏沒有那個搶走錦盒的黑衣人。
他在哪?
猛然擡頭,便見他立於樹梢上,手掌撫著丹田處,似是為荊年所傷。
加上夢裏的我還未見識過此人深厚的內力,不經思索,就追上去奪錦盒。
對方倒是沒避開,我摸到鎖扣,正欲發力,他低低念了句發音晦澀難懂的口訣,緊接著。一記手刀劈在錦盒上,鎖扣發出機關轉動聲,漆黑的鎖眼緩緩睜開,與我對視。
夜息香的甜味噴薄而出,深深刺激嗅覺,我恍惚松手,對方便施展輕功遁走了,他身法詭譎,哪還追得到?
正懊惱著,耳邊傳來荊年鬼魅般的聲音。
“師兄,為何總是不願看我呢?”
我一時間半邊身子都酥麻了,條件反射伸手去推他。“別鬧。”
卻推了個空,反而失去平衡從樹梢上落下。
荊年並不在我身邊,他還站在落地點,處變不驚觀望著一切,聲音卻像風中的血霧,彌漫每一處,無孔不入。
我在半空中迅速翻身,卻沒能如願地完美落地,有東西勾住腳踝將我向後猛地一拽。
隨即腰際覆上一雙修長的手,荊年的鼻尖貼在我的後脖頸處輕輕摩挲,像猛獸殺死獵物前最後的試探,下一秒仿佛就要咬穿喉管。
我也果真聽到了牙齒在剮擦金屬,這充滿侵略性的聲音令我汗毛倒豎,打了個寒顫。
荊年卻低低笑出聲,好似戲弄得逞。
我這才反應過來,銜咬的分明是信號接收器。
他慢條斯理問道:“若我殺了師兄,再剜出雙目,是否就能讓師兄日日夜夜只看著我呢?”
我繃緊身體,下意識想掙開他的束縛。
夢裏的荊年有些陌生。
我印象裏的他,雖偶爾展現出對我偏執的依賴,但大多時候疏離而冷淡,從不會說出如此露骨的話語。
他手臂愈發收緊,問道:“可是我的心裏話嚇到師兄了?別怕,我只是不想師兄再丟下我。”
我抿了抿唇,問道:“除了當鋪那次,我也沒有再丟下過你吧?”
“師兄丟下過我很多次,都給忘了。”他語氣有些落寞。
“不可能。”我篤定道,“我從來不會忘記事情。”
所有影像和聲音都會存儲在數據庫裏。
荊年沒有反駁什麽,他低頭埋進我的肩窩,逐字沉吟道:“幸得識荊,深慰平生。”
識荊二字,有“相逢”之意。
我不解:“什麽平生?我們才認識不到一年。”
“我遲早會讓師兄想起來的。”
話音未落,我的腳踝再次被纏縛在一起,低頭看去,才發現那是根鞭子,由數節刀匕和銀環銜接而成,尾部刀匕尤為鋒利,方才便在電光火石間取下敵人首級,現下正沿著我腿間一路往上纏繞,仿佛稍有動彈,就會被分筋錯骨。
於是我僵硬著身子被五花大綁起來。
另一頭,飲透鮮血的流蘇殷紅無比,垂在荊年的手腕上,像白玉的裂痕,觸目驚心。
他攥攏手指,銀鞭收緊,伴隨著裂帛聲,身上一涼,衣衫碎成了絲絳。
我在他荊年感受灼熱的注視中驚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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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同樣的總部訊息。
說來詭異,夢裏事物如此明晰,回到現實視野裏卻仍然一片混沌——黑鍛還纏縛在眼睛上。
剝奪視覺後,其余感官皆被放大。
我好像站在擁擠的田野中央,久旱之後的腥風黏雨從天而降,然後是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收割莊稼,麥子果穗飽滿,卻被收割人不甚在意地揚棄,落地沉重。
麥田空曠下來,新的聲音類似鳥雀掠過,扇動翅膀,然後血腥味轉為夜息香的甜味。
一一對應夢境的關鍵內容:荊年趕來並殺死挾持我的人、逃亡的黑衣人打開錦盒放出“夜息”。
那麽,接下來,就是……
我緊張轉動了下被綁在背後的手腕,下意識以為會被銀鞭上的刀匕劃破皮膚,然而只有藤條粗礪的觸感。
荊年不知何時施法去除了藤條上的刺,既不會劃破皮肉,也沒到痛感閾值,只有綿延又磨人的癢。
是種慢性折磨。
他問:“師兄受傷了麽?”
睡著的時間裏,機體的損傷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於是我答道:“沒有。”
“嗯,沒受傷是不會長記性的。”荊年一步步向我走來。“需要給你點懲罰。”
現實裏他並沒有手執銀鞭,語氣也照常冷淡,仿佛並未動怒,但空氣中的靈流又比夢裏強不少,昭示著主人的情緒瀕臨失控。
障目的緞帶始終未解,這讓我真切地有了受刑的預感。
荊年雖不像夢裏那樣說著“忘記”“想起來”之類的怪話,但事情仍然朝著相同結果發展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