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牛郎望織女

規規矩矩在大紅色簽紙上寫下荊年的名字和投注,我依依不舍,將薛長老給我的五萬靈石呈上去。

那渡業宮的道人接過靈石,又掃了眼我的簽紙,在手中掂量幾下,笑道:“這不是五蘊宗的弟子嘛?給自家人下注還真是不心疼,這麽多靈石,也不怕都輸了?”

心疼倒是真心疼,可誰讓自家師尊是個敗家子?我扯扯嘴角,見他手中也有一張簽紙,便問他:“那你押的是誰?”

他卻遮遮掩掩,避而不答,我趁他不備奪過簽紙,看到上面寫的名字是:柏霜。

“你為什麽要寫我們門派弟子的名字?”

明明渡業宮也是有派人參會的。

道人劈手奪過簽紙,看看四周,壓低聲音說:“你知道——我們宮主姓什麽嗎?”

這個薛長老之前好像提過,我正在腦中搜索,他已經迫不及待說出答案。

“他姓柏。”

“和柏霜一個姓?”

“沒錯,這姓氏不太多見,因此有傳言說,你們宗的柏霜,是宮主的私生子。”

話音剛落,他驀然慘叫一聲,隨即竟七竅流血,抽搐倒地,整個過程不超過十秒鐘。

方才還在說笑的大活人,轉眼就成了屍體,饒是我見多了死人,也猛然一駭。我不敢置信地去探他的氣息,掌下一片死寂,除此之外,額頭上還多了個印記。

業火紅蓮。

幾名同樣穿著渡業宮服飾的侍衛走過來,面無表情道:“奉宮主之命,擒拿散布謠言者,還望道友莫要見怪。”

我機械地擡頭,看向瞭望台,紅衣男子還是同樣姿勢,一根手指未動,卻能相隔數百米,穿越喧囂人群,精準快速地扼殺一條人命,像踩死一只螻蟻。

偌大的會場,都在他掌控範圍內,沒有一絲聲響能逃逸。

我終於意識到,這個世界的上限,我還遠遠未能觸及到。

侍衛冷冰冰喚我:“勞駕,宮主有請。”

一抹白衣擋在了我面前。

薛長老朗聲道:“柏宮主近來身體可無恙?你們代我向他問個好。”

“宮主好得很,不必多慮。”

“我想也是。”他冷笑道,“都說無病無災便是福澤,柏宮主這身子是養好了,就開始忘本了。要是嫌渡業宮的飯菜太寡淡,不妨回蝕艮峰再補點丹藥吃吃,本座隨時恭候。”

衿傲的侍衛沉默了片刻,許是在等柏宮主下令。

再開口時,語氣放尊敬了些。“薛長老言重了,我家宮主只是想安撫一下這位來自舊師門的小師弟,別被方才的謠言影響到。”

我心中無語,謠言算得了什麽,這草菅人命的宮主才可怕。

“他?”薛長老指著我,“我這徒弟天生癡傻,聽到什麽都記不下來,讓你們宮主別操心了。”

“這……還是讓我等確認一下吧。”

“得了,我是看在你們主子的面子上,才搭理你們。”薛長老不耐道,“怎麽現在做狗的都沒自知之明了?連誰能咬誰不能咬都搞不清了?快滾!別礙我的眼!”

渡業宮地位固然難以撼動,但五蘊宗也是天邑城第一門派,撕破臉不得。幾個侍衛面面相覷,終究還是灰溜溜地擡著屍體退下了。

我扯扯薛長老的袖子。“看來,這個柏宮主,和咱們門派淵源不淺。”

他翻了個白眼。“誰知道?陳年舊事了,我也是聽洊震那個老古板說的。”

“謝謝師尊你給我解圍,但我真的不是傻子。”我認真道。

“不重要,我只告訴你,要是不想死,下次再碰到渡業宮宮主,就別開口,我可沒法再保你一次。”一口氣說了這麽多話,薛長老又開始劇烈咳嗽。我識相地給他倒茶,他邊喝邊打量我。嘴裏又開始嘀咕我聽不懂的話:“依我看,你要也是穿書的,肯定活不過前三章。”

我想了想,問道:“師尊你三天前說,此行奇險,就是指剛剛嗎?”

“這才哪到哪啊?”薛長老有些惆悵,“注也押好了,先觀戰吧。”

然而觀戰是索然無味的,薛長老仿佛有未蔔先知的能力,隨著輪次推進,荊年的名字一路飄紅,居高不下,懊悔沒有預先下注的大有人在,鬧著要加注的更是大有人在。

他們那廂爭鬧不休,手中簽紙被風吹得散落一地,胭脂染料易褪色,如血般艷麗。

身處輿論中心的荊年反倒最為鎮靜,他剛結束一場比試,在幾萬雙眼睛的注視中,踩著滿紙鮮紅走下台,猶如閑庭信步。

他遙遙看向我,琉璃瓶中焚起火光,不笑,也攝人心魄。

我想起平時在蝕艮峰,這個點太陽就快落山,鵲橋要回天上當銀河了,只剩地上牛郎癡癡仰望。

他和我,便是如此差別吧。

“別木著臉,開心點。”押中寶的薛長老尋了個清凈角落坐下,洋洋自得道:“馬上就要進賬幾十萬靈石了,我真是慧眼識珠。”他悄悄用手肘推我,“徒弟,你有沒有什麽想買的東西?隨便挑,不要留下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