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工廠(中)

盛霜序很快就明白了,沈承安這是要他把自己嘴上的膠布給扯下來。

盛霜序有只手被打了一棍,使不上力氣,那綁手的繩子又勒得太緊,勒得他血液不暢通,整只手又麻又僵又冷,光是彎起手指,就廢了好大的力氣。

盛霜序艱難地勾起手指,指甲刮住膠布的邊緣,一點點往裏摳,他的手指沒有力氣,只能試圖把摳開的邊角撚進兩指之間。

期間滑落了好幾回,他才終於把膠布逐漸從沈承安嘴上扯了下來。

膠布在盛霜序手指粘成一團,甩都甩不開。

沈承安用手臂撐住地面,費力直起身子,靠近盛霜序身邊。

他轉過頭,附在盛霜序耳邊輕聲說:“老師,你會遊泳嗎?”

沈承安的嗓子很啞,只能虛弱地擠出幾道氣音。

盛霜序一愣,頓時想起了工廠後的那條湍急的河水。

沈承安想從上頭的窗戶跳出去。

盛霜序會遊泳,但他並不確定那窗子的鐵欄杆能不能掰開,便先點了點頭。

恰在此時,門板後傳來鑰匙插進鎖扣的聲音,沈承安猛地一躺倒,這屋子太窄,他伸不開腿,兩條長腿就蜷縮在胸前,頭枕在盛霜序大腿上,臉也緊緊埋進了盛霜序的小腹處。

盛霜序背著手,把膠帶藏進身後。

沈承安發了高燒,明明隔著一層褲子,他臉部的溫度卻幾乎要把盛霜序的皮膚灼燒。

推門進來的人見沈承安倒在盛霜序腿上瑟瑟發抖,便並沒有再走近。

那人進來踹了踹沈承安的肩膀,問:“你們要去廁所嗎?”

沈承安沒說話。

隨著他的開門,門外人交談的聲音更加清晰地湧了進來。

一人說:“錢什麽時候能打過來?”

又一人說:“那女人說還得籌,叫我們寬限寬限。”

“哼,老外都一個個鬼精得很,”那男的說,“你回復那洋娘們,寬限一天,我們就砍她兒子一根手指。”

盛霜序聽得心驚膽戰,他搖搖頭,示意自己不去。

盛霜序本以為是沈承安家裏的仇家,但聽他們這樣說,仿佛又不太像,這群綁匪更像是為了勒索錢財而綁架。

盛霜序不去廁所,沈承安又裝了一副昏迷的模樣,那人也不多做停留,屋門便砰地一聲又合上了,門板直撞得門框嗡嗡打顫,門鎖轉動的聲音再度響起,外頭人的說話聲便又開始不真切起來。

沈承安想要坐起身,但他的手臂已因病症不大使得上力氣了,他才支起身子,往上擡了一點,手臂一軟,便又重重跌落,他的呼吸越來越重,胸部劇烈地上下起伏,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氣喘籲籲地坐起身,人靠在墻壁上,下顎又搭到了盛霜序的頸窩處。

沈承安全身的體重便都壓在盛霜序的肩頭,壓得盛霜序肩膀有些酸痛。

沈承安說:“老師,你……你頭靠我近一些。”

盛霜序歪過頭,沈承安便用嘴叼住了盛霜序耳邊的眼鏡腿,他滾燙的的舌頭舔過盛霜序的耳廓,往上勾起舌尖,濕潤柔軟的觸感布滿整只耳朵,引得盛霜序一個激靈。

沈承安意識到他要躲,趕忙說:“不要躲。”

盛霜序不知道他此舉為何,但都到了這時候,沈承安不會無緣無故地發瘋,便硬著頭皮讓他舔舐自己的耳側。

沈承安的舌尖終於勾到了眼鏡腿。

他的頭往側邊一動,把眼鏡腿勾起,逐漸含進嘴裏,再猛地一甩頭,直接把盛霜序的眼鏡給拽了下來。

盛霜序眼前瞬間一片模糊。

他的度數很高,眼鏡一摘,便連近在咫尺的沈承安的臉都看不清了。

盛霜序說不了話,只能順著模糊的方向,詫異地瞪著沈承安。

沈承安叼著眼鏡,往地上一吐,眼鏡啪嗒一聲落到他手邊,鏡片頓時甩出了道裂紋。

盛霜序的眼鏡是最便宜的眼鏡,故而質量也不怎麽好,沈承安抓住眼鏡腿,使力往身後的墻壁磕了又磕,終於把眼鏡的其中一只鏡片磕碎,他大拇指往鏡框裏一捅,徒手掰出一塊碎鏡片。

沈承安的手指瞬間被碎渣割破,鮮血直流,但他已管不了那麽多,抓著碎鏡片磨自己手上的繩子,等到繩索被他割斷時,他的手指已被紮滿了細小的傷口,整只手看著血肉淋漓。

沈承安的手能自由活動,又有鏡片可以切割,他很快就解開了盛霜序手上的繩子。

盛霜序的兩只白皙的手腕被捆出了青紫的勒痕,隨著血液逐漸流轉,盛霜序受傷的那只手痛覺恢復,雖然一觸即痛,但至少有了活動的力氣。

盛霜序也把嘴上的膠布撕了下來。

沈承安壓低嗓子說:“老師,那窗子的欄杆已經被鐵銹蛀得很壞了,你踩在我肩膀上,掰一下試試。”

“我發燒了,手有些用不上力氣。”

盛霜序被綁了太久,腿都是軟的,但他好歹人沒生病,可以試著做些力氣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