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工廠(上)

沈承安不認識這些人,也不曉得自己是什麽時候被跟上的,他只顧同盛霜序糾纏,等明白狀況的時候,他們就已經被對面的人給包圍了。

沈承安繃緊了肌肉,沉著臉問:“你想做什麽?”

男人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沈承安,說:“你說呢?”

沈承安面色不動,說:“……我和你走,但不要傷害他。”

男人收回手槍,說:“他可什麽都看見了,你覺得我能放了他嗎?”

借著沈承安的影子,盛霜序悄悄把手滑進衣兜裏,憑借著記憶,單手去按手機側邊緊急呼救的快捷按鈕——幸好衣服厚實,屏幕的光沒有漏出來,他也不曉得有沒有劃對,但此時已顧不了那麽多了。

街道兩側就是小區的圍墻,與裏面的居民樓只隔了一層磚瓦,沈承安篤定男人不敢貿然開槍,只是把它端出來威懾人,但對面人不少,沈承安身上又只有件睡衣,恐怕無法以一敵多。

沈承安還試圖與他交涉:“你如果想要我的配合,就不要動他,我能給你一切你想要的——”

沈承安話還沒說完,那男人冷笑一聲,擺了擺手,說:“沈公子,你覺得你還有的選嗎?”

男人身邊的人看見男人擺手,就都提著木棍一擁而上。

盛霜序嚇得腿腳發軟,他根本沒見過這種場面,也根本沒有時間去思考為何會變成這樣。

那通電話也不曉得有沒有成功撥出去,他就不得不把手抽了出來,盛霜序根本不會打架,只能盡力在木棍落下時用手擋一擋。

木棍卻沒有落到盛霜序身上去,沈承安一直緊緊貼在他身側,用手臂硬是接下了一棍——沈承安想兼顧盛霜序的時候盡力反擊,但他被凍得太久了,手腳都不算靈活,也使不上力氣,只能硬吃下這一擊。

沈承安明顯有點吃不住力氣,手臂劇烈地打起顫來,那人見一擊不成,就要抽了木棍揮第二下,沈承安用完好的手抓住了棍頭,正想要奪,其他人的木棍又落了下來,他猛地撲到盛霜序身上,將他緊緊護在懷裏,棍棒就如雨點似的密集而重重地落在他背上。

血腥味直沖向沈承安的喉嚨,叫他忍不住幹嘔了一聲。

那一瞬間的沈承安壓根沒想太多,身體就已本能地行動起來——他一聲沒吭,緊緊攥住了盛霜序的肩膀,隨著棍棒落下的動作全身發顫,下唇卻已咬出了血。

盛霜序倒吸一口冷氣,就算他再恨沈承安,也絕對不能叫他為了自己被活活打死,盛霜序顧不得那些人的圍毆,伸手就要把沈承安拽離開。

木棍啪的一聲落在了盛霜序護住沈承安後頸的手背,恰好直接擊打了他的指骨,鉆心的疼痛頓時蔓延開來,盛霜序的手也隨之失去了知覺。

盛霜序痛呼一聲,連帶著手臂都失去挪動的力氣,就僵硬地掛在沈承安脖子上,直疼得擠了滿眼的淚水。

那男人看了半天,見沈承安往地上嘔了口血,還死死地護著身下的人,頓時皺緊了眉頭。

男人喊了一聲:“停手吧,別打了。”

掄著棍子的人才終於停了手,男人嫌惡地看了眼沈承安,說:“把他們一起帶走,把這洋雜種打死了我們不好交差。”

男人便沒再執意要處理盛霜序,只叫人奪走了他的背包,口袋裏的手機也被翻了出來,好在屏幕已經熄滅了,電話也沒持續打,便沒被發現他按過緊急呼救,那人直接把他的手機丟到地上,一腳踩爛,二人就被五花大綁地塞進了汽車的後座上。

盛霜序只有手受了傷,驚嚇過度之後精神高度緊繃,腦袋相當清醒,而沈承安就受苦得多,他受了一下午的凍,又挨了頓毒打,剛一坐在座位上,就虛軟地倒在了盛霜序肩膀上,臉頰滾燙,全身都在瑟瑟發抖。

盛霜序看著他這副模樣,心裏焦急得很,直怕他這一閉眼就再也醒不過來,但他們的嘴巴也被裹了條膠布,他想問問沈承安的情況,此時都說不出話來。

開車的人一路都沒說話,副駕的男人也不說話,只擺弄著他的手槍,整個車內都彌漫著詭異的沉默,盛霜序看著窗外高速閃過的建築,大氣都不敢喘。

等到天蒙蒙亮的的時候,盛霜序依舊因恐懼和緊張精神得很,開入了一片荒地中時,汽車才終於停了下來,沈承安依舊暈暈乎乎地枕著盛霜序的肩膀,隨著刹車的動作猛地往前一倒,差點一頭戳到前方的靠背去。

沈承安這才艱難地張開了眼睛,他的臉色很不好,幾乎白的沒了血色,他虛弱地向盛霜序身邊湊了湊,溫順地用額頭抵了抵盛霜序的臉頰。

在這種時刻,盛霜序也情不自禁地垂下了臉,壓住了沈承安的發旋。

他們真的要不明不白地死在這種地方了嗎?盛霜序想,果然沈承安總會給他帶來各種災禍,這下連沈承安自己都要被搭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