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麻煩

小鹿根本沒有正常的倫理觀,也沒有人教他禮義廉恥,他只是本能地服從自己的欲望,並且深陷其中。

明明生活在人類社會的小鹿,就像只野生的幼獸,極度病態,卻又如此的單純。

盛霜序心中酸澀不已——究竟是怎樣的父母,能放任孩子的病,叫他淪落到這種地步?!

“小鹿,你的父母呢?”盛霜序本不該多問的,他不過是個局外人,就算得知真相也很難做些什麽,“為什麽你會和梁燒住在一起?”

“我離家出走後遇到梁燒了,他收留了我,”小鹿撓了撓頭發,說,“我爸媽……他們總要把我鎖在地下室裏——對不起哦,盛老師,我不想提以前的事情。”

盛霜序一愣。他完全不敢想象小鹿以前過的都是什麽樣的日子。

盛霜序意識到自己無意間戳痛了小鹿的傷口,趕忙說:“應該道歉的是我,我不該問這些的。”

“不啊,盛老師,你不需要和我道歉,”小鹿眼睛亮晶晶地盯著盛霜序看,又稍稍貼近了他,“我說出來的都是我想告訴你的,不想說的我也不會說,所以你沒有冒犯到我。”

“可以讓我拒絕的話題,對我來說都不算是冒犯啦。”

盛霜序回過神時,小鹿已神不知鬼不覺地抱住了他的胳膊。

小鹿仰起臉,軟軟地說:“盛老師,你可以吻我嗎?”

盛霜序看著小鹿澄澈的眼睛,有一瞬間的恍惚,同性的接觸都不叫他那麽排斥了。不過理智很快回籠,將他從混亂中抽離出來。

不,他眼前的男孩就算長相再漂亮也是個男孩子,他的動容也只是一時心軟罷了,他對男人的觸碰依舊保持著無法容忍的厭惡——一定是沈承安長久以來的羞辱,叫他也逐漸變得不正常了。

盛霜序漲紅了臉,所幸室內光線昏暗,並不能看清他的神情,小鹿引得他再一次對未知產生了手足無措的迷茫。

但他唯一所能確認的是,小鹿對他的“喜歡”絕非是愛慕,而是病症錯亂後帶來的一時荒唐幻想。

小鹿不懂事也就罷了,作為一個成年男性,盛霜序決不允許自己做錯事、受一個孩子的引誘。

盛霜序單手推開了小鹿越湊越近的臉,嚴詞拒絕說:“不可以,小鹿。”

“這種事情要和你真正喜歡的人,而不是我。”

小鹿狡辯說:“盛老師,我喜歡你啊。”

盛霜序下決心拒絕他,說:“你分的清什麽是喜歡,什麽是欲望嗎?你是喜歡我這個人?還是想和我那個……”

盛霜序有點羞於啟齒,好一會兒才憋出一個合適的詞來:“……睡覺?”

小鹿不說話了。他從沒思考過這種問題,他只想和盛霜序睡覺——能和他睡覺的人是盛霜序更好一些,不是他也沒關系,小鹿已經習慣對男人說“我愛你”了。

他從未獲得過愛,也從不知道什麽是愛。

小鹿就像打蔫的花朵似的,他無法回答盛霜序的話,整個人又蜷縮了起來,可憐巴巴地問:“那我可以和你睡在一起嗎?”

“一個人睡太冷太黑了,我好害怕。”

盛霜序還是心軟了,他掀被子背對著小鹿躺下,說:“只要你不要亂來,我就不趕你走。”

小鹿就像貓似的蜷縮在床的一角,他沒發出一點聲音,也再沒對盛霜序動手動腳。

經由小鹿這一鬧,盛霜序的睡意也逐漸湧上來,就這樣睡了過去。

第二日一早,盛霜序就隨著生物鐘清醒過來,小鹿還抱著膝蓋睡得香甜。

盛霜序心想他多睡一會兒也沒關系,便沒有叫他起床。

盛霜序洗漱之後,又在床上坐了會兒,見小鹿還沒有起床的意思,正猶豫著叫他去吃早飯,梁燒就從外頭敲了敲門,隔著門板問道:“我能進來嗎?”

盛霜序怕吵到小鹿睡覺,他便直接打開門,梁燒飛快從門縫瞥了眼在床上睡得四仰八叉的小鹿,脊背一僵。

梁燒悶悶地說:“出去吃飯吧。”

盛霜序回頭也看了眼小鹿,問道:“要把他叫起來嗎?”

梁燒搖了搖頭,說:“不用管他,我就沒見他早起吃過飯。”

二人就一前一後地走到小客廳坐下,茶幾上擺著梁燒剛買回來的油條和豆腐腦,熱騰騰地兜在塑料袋裏。

梁燒將豆腐腦的袋子直接套進碗裏,掰了油條塞進碗裏一通亂攪,把油條塊和豆腐腦連帶的醬汁攪得稀碎,才吃了沒幾口,就煩躁地揉亂了本就很難打理柔順的卷發,眼睛止不住地往盛霜序身上看。

盛霜序被梁燒盯得渾身不舒服,攥著鐵勺在碗裏攪了攪,擡頭對上梁燒躲躲閃閃的視線。

梁燒重重嘆了口氣,終於開口說:“……他昨天是在你屋裏睡的嗎?”

盛霜序幾乎沒聽過梁燒稱呼小鹿的名字,他見到小鹿時就直接說“你”,要麽就是“他”,這會兒的指代詞“他”說得也是小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