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找他的對頭(第3/5頁)

張知魚喉頭動了動,走近了些小聲喊道:“童四哥你醒著嗎?我來看看你。”

床上的人影子動了動,很快一個只露出眼睛的木乃伊就坐了起來,屋子裏光線很昏暗也很潮濕,但昨天長生已經用艾草給他們熏過所以並不難聞。

童四哥看不太清楚魚姐兒的樣子,但她的身形和聲音經刻在了他腦中,很容易就能分辨來人是誰。

“你怎麽來了?” 童四哥又高興又有些不好意思,面對自己的恩人,他們卻連一杯茶也不能款待。

張知魚脫了鞋子踩在席子上走過去,伸手給他把脈,問:“我來看看你,你好些了嗎?”

童四郎昨兒神智還不甚清楚,灌了兩包藥後現在已經能說話了,聞言很感動地說:“我、我已經能感覺到疼了。”

有時候能喊疼也是好事。

張知魚先給他看了看傷口,發現沒有發炎才松了口氣,只是童四郎身體已經被摧殘壞了,內臟十分脆弱,就算活下來也得三天兩頭喝藥。

童四郎還是不習慣這麽大一個小女娘給自己看病,他總覺得自己會嚇壞人。

張知魚渾然不覺,又摸摸他的頭,開心地說:“沒有發熱,童四哥,你一定能好起來的。”

童四郎靦腆地彎彎眼睛,用包成拳頭的手拍拍床邊,讓她坐上來說話。

張知魚見他今天有些精神,長舒了一口氣道:“童四哥,今天我除了想給你看病之外,還想問你一些問題。”

魚姐兒昨日那番話,對童四郎而言不亞於佛音,如果沒有聽到那番話,自己還有沒有力氣繼續苟活他都不知道,所以他連想都沒想就說:“小張大夫有什麽要問的盡管問,只要是我知道的都會告訴你。”

張知魚回頭看了看守在門口的昊老娘才回頭問:“童四哥,你還記不得當時怎麽去做鹽工的?”

童四郎愣了一下,擔憂地說:“小張大夫,這不是你該問的,你應該好好的學醫救更多的人。”而不是參與到像他這樣爛泥一樣的人生中。

頭頂傳來耗子悉悉索索的響動,一絲光從有些破的瓦片上照進來,張知魚握住童四郎的手說:“這是我幫想要救人的官兒問的。”

童四郎很信任魚姐兒,聞言心頭大松了一口氣,雖然他不信任官兒,但知道魚姐兒不是自己要去幹什麽就放心了,權當講故事哄小孩兒。

那天的情景童四郎記得清清楚楚,就算是挑海水曬鹽的時候,他腦子裏也沒有一刻不想著那天發生的事。

來南水縣的男性流民並不是個個都做了隱戶,其實更多的是在房子被雨水沖垮的時候就去做了小廝,還有在碼頭做苦力的。

正經的差事輪不上他們,但賣力氣的苦活兒怎麽也能分到一些,又有葉知縣幫他們說和,所以很快大家就找到了歸宿。

只有找不到活幹的婦孺才會老老實實地留在大周鄉想要自己開荒種田,但凡有任何活路,大家都不會去開荒,開三年荒才能種上米吃,人早餓得死絕了。

昊老娘她們如今也都是一起合夥先開一塊田,平時還得給別人種地囤積過冬的錢,可以說未來三年她們都不會有一分余財,直到種上米的第一個秋收。

所以男人們一起出門討生活的那天,童四郎也跟著一起去了。

說到這裏,童四郎的臉上露出回憶的神色,但說話卻沒打一個磕巴,“我記得那天一起出門的有五十四個人,裏頭有四十個都找到了做活的地方,只剩下我和蔡六哥這樣身體弱些還沒養好的人沒事幹,我們跑了很多地方,別人一看身形就不要我們。”

大家又渴又累,茫然地站在大街上不知道該去哪裏,直到有個衙役攔住了他們。

衙役說,說有大戶人家在招工,就要秋收,老爺們的家丁和佃戶忙不過來。

大家在河南道也種地,這種短工是做慣了的,來人又穿著官服,拿著大刀大搖大擺地走在南水縣的街上,所以他們都沒有想到這是騙局。

張知魚問:“你記得他腰刀的樣子嗎?”

童四郎搖搖頭:“我們太高興了,都爭著按手印,沒顧得上看。”

莊稼人並不是沒有心眼,他們也怕簽了賣身契,還特意找了旁邊路過的書生,讓他幫忙念字。

童四郎永遠也忘不了那個書生的念字的樣子,他說:“這就是普通的短工契約,簽了這個老爺們不發工錢大家也能上衙門告他。”

所以他們都開心地按了手印,很快衙役就把他們帶到一家飯館,點了一桌菜上來。

如果都是大魚大肉,童四郎或許還會警覺,但衙役點的是一桌普通的家常菜,裏頭只有一道葷的,也是普通的豬頭肉。

大家太久沒有吃過肉了,一片肉得用三口飯去咽它,不知不覺就吃了很多。等上了做工的馬車,人一個一個地倒在車上時,童四郎這才覺得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