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第4/8頁)

千瀾始終護在蕭抉身前,霍岐一聲令下,眾人圍上,即便千瀾武功再怎樣高強也是雙拳難敵四手。

就在千瀾被打掉了武器屈居下風時,忽然傳來一聲驚叫。方才情勢混亂,無人在意,沒發現蕭抉已經退後到太後身前,眾人看去,只見他手中握著一個鋒利的短刀架在秦歸玉脖子上,因為緊張而有些手抖,刀鋒在皮肉上留下一道血痕。

秦歸玉被蕭抉挾持在前,臉上仍有茫然,她似乎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麽,又好像明明知道,卻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血淋淋的事實。

他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他到死都要從她身上吸血。

可秦歸玉有什麽欠他的呢?她哪裏對不起他了?

從出生的那天起,她給他全部的愛,給他理解,給他縱容,甚至在二選一的困局中,她從來沒有想過要放棄他。

到頭來得到什麽呢?

兒子握刀抵在她脖子上,跟他另一個兒子大吼。

“別動!叫他們別動!不然我就殺了她!”

秦歸玉的雙眼被淚水浸濕,她想要努力看清蕭持的表情,但只能看到一道虛虛實實的黑影,蕭抉大吼大叫的時候,她忍不住無聲痛哭,閉上眼睛,她就想啊,用她威脅他有什麽用呢?

她哪裏配被蕭持掂量這份重量?

就算是她給蕭持生命,多年前的破廟,他也都還她了。

這些年她仗著這層淡薄的血緣關系逼迫他,傷害他,在他面前大呼小叫,沒給他一天安生。

怎麽有臉呢?

她到了此生最無地自容的時刻,無論蕭持說什麽,她都感覺自己的尊嚴被人摜在地上踐踏。

沒給人反應的時間,秦歸玉忽然握緊了蕭抉的手,往自己脖子上送,蕭抉大驚失色,母後是他最後底牌,他不可能現在就讓她死。

卻聽“錚”地一聲,有什麽東西打在了刀背上,直接將匕首打斷,緊接著,就是刀兵入體的聲音,伴隨著一個人的悶哼。

“我警告你多少次了,讓你快點解決,省的夜長夢多,你就是不聽。”

蕭抉口中鮮血噴出,流淌在雪白的衣服上,他看著穿透腹腔的長刀,刀尖上還滴著血,帶著他的體溫,他伸著手動無可動,緩緩回頭,就看到蕭徹頑劣的笑臉,他撓撓頭:“陪你演這出戲可真累啊。”

撲通一聲,蕭抉栽倒在地,他艱難地伸出手指著蕭徹,口中艱難地發出聲音:“你……你們……騙我……”

他不停地說著“騙我”,直到氣絕,仍睜大了雙眼看著蕭徹。

但也可能不是在看蕭徹,而是在看天。

廣袤無垠的穹空,星辰閃爍,層雲幽浮,遙不可及的天下,像是伸手就能碰到,卻一輩子都無法企及。

他到最後都不肯認輸。

蕭徹瞥他一眼,把刀一扔,走到蕭持身前,展開雙臂亮了亮相:“今天的喪服沒白穿。”

蕭持對他的舉動並不驚詫,連半分疑惑都沒有,視線上下掃了他一眼,無情回問:“你給他服喪?”

蕭徹臉皮一扯,頓時像吞了一顆蒼蠅,臉色變得有幾分古怪,看到姜肆滿臉不解地看過來,他展顏一笑:“皇嫂剛剛被嚇到了嗎?陛下沒有告訴你他今天要收網?”

蕭持皺了皺眉,把姜肆拽到身後。

“你可以滾了。”

蕭徹知道他因何不快,笑而不語退到後面。

塵埃落定,秦歸玉坐在地上看著蕭抉的屍首,她沒有撲過去,也沒有退後,就是那樣眼睜睜地看著,不知什麽時候淚水已經幹涸,她兒子死了,而她現在都不知該露出什麽表情。

姜肆掙開蕭持的手走上前去,她蹲到蕭抉跟前,伸手在他身上摸索著。

“你做什麽?”秦歸玉半面神思還在遊離,怔怔地看著姜肆,心底裏最後那點情分讓她問出這句話。

姜肆卻一臉平靜道:“這疫病是因他而起,但他不怕與你靠近,說明他身上有能醫治這種病的藥,所以才有恃無恐。”

說完,果然就從他身上摸出一個小玉瓶,姜肆把玉瓶打開,抵在鼻尖前輕輕嗅了嗅,而後關上瓶口遞給周大夫:“看看這種藥丸是用哪幾種藥材制成的。”

“是!”周大夫拿著玉瓶欣喜地跑開了,陛下皇後沒事,大局已定,至於死的是誰,他根本不在意。

秦歸玉有些發怔,她看到身前沉著冷靜的姜肆在給周大夫遞過藥瓶之後向她走來,姜肆手中拿著繃帶,蹲下身替她清理脖子上的傷口,沒有一句贅述,包紮好了之後就起身離開。

秦歸玉那時才覺得鼻子有些酸,但她又不知道該為誰而哭。

蕭抉的屍體擡走了,太後也被帶回去安頓,霍岐留下來命令將士們清理屍首。姜肆滿臉都寫著疑問,跟隨蕭持進去,蕭徹也跟在身後。

姜肆自然是滿腹疑問,關上門之後就定定地看著蕭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