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下半夜的施泰因細雨淅瀝, 潮濕的涼意斷斷續續,接連不停。

氣溫急轉下降,前一天還是穿單衣的天, 翌日就得加外套了。十幾度的天不算太冷, 但不如前陣子舒適, 醫院裏的濕氣重,比之外邊就更為清涼一些。

萊茵河隨之漲潮, 水位上升了一小截。

第一場小雨結束後,重症監護室裏也停歇下來。

紀岑安的傷情在淩晨四點多得到了有效的控制, 駐守在此的醫護終於可以喘口氣, 稍微輕松了點。

所有人懸著的心這才落地,不至於高度緊繃得像拉滿的弦。

輪班的警察又換了兩個,到這裏陪著度過上午。

邵予白一夜沒合眼,等到醫護出來告知細情後才靠著椅子、背抵墻小憩了一次。太累了,著實撐不住,提心吊膽了那麽長時間,整個人身心都疲憊。

南迦還是執意,找醫護問了問詳細的, 晚些時候還是守門口。

經過了一天兩夜的苦熬,她面色已經很憔悴,沒什麽精氣神,人也不修邊幅,不似往常的精致。

她還是換上了薛老板送來的衣物, 不講究地洗把臉, 硬逼著把自己清理一番。

那一身帶血的行頭有夠瘆人, 穿久了也有味兒, 不得不換掉。

院方有為她們提供住宿的地方, 專門騰出兩處員工休息室給二人。院長親自來看了看,受那位薛老板所托,挺照顧這倆遠道而來的東方面孔。

一步都不曾踏進休息室,紀岑安躺在哪裏,南迦就守在哪裏。

院長能理解,也沒表現得太過,意思到位就行了。

邵予白大清早出去了半天,到市裏見幾個人。

畢竟是在國外,這次的問題不是小麻煩,要處理的方面太多了,光是打通當地的某些關系和搞定相關機構就挺惱火,不是那麽容易對付。

在這期間,先前勸離的那個護士找南迦談了談,好心透露兩句。

本不該向非家屬和除臨時指派的法定監護人外的人員講這些,可有的規矩沒必要搞得過分嚴格,可以告知一二。

院方這邊沒瞞著,提早就講清楚接下來可能會遇到的問題,比如傷口感染,昏迷一般持續多久,外加一些或許會出現的後遺症。槍傷不是小傷,何況紀岑安腦子裏還有沒清除完的血塊,她們得做好相應的打算。

還有如果能安穩度過這個階段,紀岑安應該會轉院,到條件更好的醫院接受治療。

現階段需要早點做一部分準備,醫院一方都安排齊全了。

歸根到底,紀岑安不是尋常的病人,上面交代過了,現在兩邊都需要她活著。

南迦做不了主,邵予白也幹涉不了。

在法律層面上,她們都沒資格摻和進去。

護士說了一通,南迦全都聽著。

病床上的紀岑安還是安靜合著眼,靠呼吸機續命,吊著一口氣,愈發不成樣子。

一同被送到這兒的紀天明下半天被悄然轉走,押送去警局。

這個禍害還活得好好的,手上雖挨了一槍,可他挺走運,子彈沒打到骨頭,他只受了輕傷外加流血,基本啥事沒有。

綠眸卷毛男也在這裏,一同被押去警局。

這男的也是無大礙,但他心理素質比不上紀天明,還在醫院裏就主動認罪滑跪,叛變得毫不猶豫,到警局後更是果斷指認紀天明,翻臉比翻書還快。

警方已經把這群團夥一鍋端了,紀家父子及其有牽連的人都將接受調查。

邵予白傳達消息給南迦,沉吟片刻,一五一十說:“紀家剩下那兩個……都還活著,還沒死,目前是都救下來了。”

不關心他人的死活,南迦一語不發。

“一樣都還在昏迷當中,程姨……程玉珠傷得很重,子彈打進了她腹腔裏,現在都還沒全部取出來。”邵予白斟酌著陳述,盡量忍住不罵人,“紀雲京不大行,兩槍都打在他胸口,雖然傷到的位置比較偏,但很可能活不過今晚。”

偏頭望著不遠處風雨中飄搖的綠植,南迦嗯了一聲。

邵予白自覺,只是提一嘴,不會沒完沒了講不愉快的。

薛老板讓把這些轉達給南迦,畢竟有的事還需要南迦接手,現在還沒到可以拋下不管的時候。

Z城陸續傳來新的消息,邵予白在那邊留了可靠的手下,清理工作都是她的得力助手在接管。

而艾加公司,差不多同一時期,蔣令怡等人全都落網了——南迦出國前就做足了計劃,早截斷了這群吃裏爬外的貨色的後路。除了蔣令怡,公司裏還有幾個搞研發和管理的幹事也是叛徒,裴少陽他們一出事,國內的警方亦很快就抓捕了這夥小角色。

藏著的蟑螂往往是成群的,只要發現了一只,內裏必定還有一窩。

不管蔣令怡等人有哪樣的理由,或是天大的苦衷,艾加公司和南迦都將對他們進行追責,警方那裏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