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現實雜事不斷, 搬家計劃擱置,往後推遲。

持續工作半個晚上,紀岑安拖著疲乏困意回去, 什麽都沒幹, 進門倒床上就吹著風扇補覺, 從昨夜的狀態中緩解懈弛。

隔壁工廠的噪音接連作響, 但沒能吵醒她, 這一睡就是小半天, 睜眼已是下午五點。

經過了本田車上的摩擦, 之後的一天時間內,紀岑安周身都環繞著一股子低氣壓, 離得老遠都能感受到。

舊賬翻不了篇,有的事始終如鯁在喉,是卡在喉嚨裏的一根刺, 深深紮在柔嫩的軟肉裏,化不開,碰不得, 無法和解。

縱使已經舍下了,可不甘和固執總夾雜在其中,妄念與失敗糾纏不休,和氣的假裝被打破了,內裏那份陰暗的驕矜偏激暴露在光下,直擊脆弱的痛腳點永遠致命。

出租屋裏沒開火, 晚飯是到醫院裏湊合一頓。

爛好心是有代價的,幫人需要負責到底。阿沖老媽的病情沒有得到好轉, 出院還不知道哪個時候去了。紀岑安還是到那裏當看守, 帶小孩兒, 等著娃娃臉來接班。

她那張無所眷戀的冷臉太過張揚,生人勿近的架勢把孩子都嚇到了,平時軟糯的小豆丁都不敢靠近她,見到她空洞又打不起精神的樣子就發怵,不住朝病床底下鉆,怯生生的。

紀岑安沒心情哄孩子,活像誰欠了她錢,低眼瞧了瞧小宇,一直愛搭不理的。

其他人都曉得她昨天遲到被扣錢的事,覺得那是症結所在,倒也沒胡亂發散,壓根想不到別的方面。

娃娃臉私下跟大家都通過氣了,沒瞞著,大嘴巴說了紀岑安在店裏的遭遇,還有早上的那一出,讓阿沖他們別惹這個沖天炮,免得一點就炸。

打工人下苦力幹活艱辛,二十塊錢不多,可扣掉就沒了,又被當眾訓成那樣,能忍得下去才有鬼了。但凡來個脾氣暴躁的,保不準就辭工不幹了,哪能為了百來塊錢受這份氣。

阿沖和陳啟睿心裏有數,本來想問問原委,要寬慰紀岑安一番,只是見面後看到她臉色不大好,還是默契不問了,任她自己排解。

不過礙於紀岑安嘴上明顯的破皮,看起來怪怪的,阿沖還是關心說:“是不是上火了,待會兒喝點清熱的湯?”

紀岑安沒太在意自己現在的鬼樣子,也沒覺得下唇疼,承受能力倒挺強。她習慣性擡手摸了摸,搖頭,說:“沒事,不用。”

那也不算傷口,頂多就是出了點血,其實沒什麽。

進洗手間裏對著鏡子看了會兒,紀岑安抿唇,自虐般用舌尖抵著,不由自主輕咬。

感覺到疼了,她再松開,低低嘶了聲。

她在洗手間裏待了許久,磨磨蹭蹭不出去,放空思緒忖度著,心頭很是不得勁。

頗有種回到了當初的狀況,沖動任性不成熟,一旦慍怒上頭就躁郁,總要做點什麽才能消氣。

可惜眼下的處境不允許,再憋屈也只能壓著。生氣不值當,發火更是徒勞,橫豎吃虧的都是自己,不能把別人怎麽樣。

工作遲到僅一次,第二天還是準點報到。

類似的事沒再發生,不會又被扣工錢。

也許是那些對話所致,紀岑安後面也不刻意躲著誰了,步行不會特地繞開理工大學周邊地區,都挑近路走。

但路過那附近不代表可以遇到徐行簡他們,哪有這麽巧合,連擦肩而過的機會都沒有。

真能正面碰上就是緣分了,何況徐行簡不走這條路,更不是天天都需要到學校上班。高知人才的生活與底層小老百姓有著巨大的鴻溝壁壘,前者是活在光裏的、倍受尊敬的,天然擁有崇高社會地位的人士,大教授行教育之能,為研究發展做貢獻,而後者則是勞碌的螻蟻,說好聽點是普通人,直白點講就是充數的。

大學周圍全是青春朝氣的面孔,學生們臉上都洋溢著希望和笑容,紀岑安這類人在年輕群體裏還是挺招眼,消沉的氣質與大家格格不入,走在路上都屬於獨一份的那種。

徐行簡都遇不上,自然也碰不到另一位。

之前還能偶然在電視新聞上見到他們出雙入對,可這幾天就又斷開了,隔成了兩個不相通的世界。

只是紀岑安也僅僅經由理工大學路過而已,並非刻意要如何,她的心力都在郭晉雲和裴少陽身上,不上班的時候都在調查這二位。

郭晉雲最近非常活躍,死性不改,犯賤又去了會所一次,這回還帶了位不認識的中年女人一塊兒,硬是在會所裏待到翌日天黑才神色恍惚地出來。

活脫脫把驕奢淫逸的本性發揮到了極致,也不怕把自己放縱死了。

紀岑安向來對郭晉雲的德行嗤之以鼻,以前就瞧不上眼,如今更是嫌棄。她跟蹤中年女人到老城區,對這二位亦拍照留念,等把照片洗出來了,準備將其作為“禮物”送到女人手中,以此變相套取自己想要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