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一樓大廳藥房等候的隊伍較長, 工作日的病患倍增,光是自助繳費機前就排起了長龍,隨處都是黑壓壓的攢動人頭。

人群中的輕微汗臭與醫院的消毒水味道混合夾雜,還帶著股說不出來的氣息, 沖鼻又難聞。

紀岑安抓著已經交完錢的單子擠在等候區, 守著藥房叫號。旁邊的阿沖牽上小宇, 不讓小孩兒亂跑, 不時同她搭話,講到晚上怎麽安排。

紀岑安心不在焉,沒咋聽, 注意力分散。

在想事,走神了。

阿沖喚了她兩下,小聲喊道:“江燦。”

紀岑安好一會兒才斂起心神, 遲鈍察覺這是在叫自己。她轉頭看了看,以為是叫號到她們了,應聲說:“馬上去。”

阿沖拉住人,說:“不是拿藥, 還沒到咱們。我問你晚飯想吃什麽,盒飯還是炒菜,或者點別的?”

紀岑安對食物不挑剔, “都可以,你們決定就行。”

“那吃炒菜,等會兒我到門口的館子買,你拿了藥就先帶著小宇上去。”阿沖說, 又問想吃哪種肉, 喝不喝湯。

把紀岑安當客人對待, 念著她專程過來幫忙, 不好意思隨便怠慢了。

紀岑安沒啥意見,報了倆家常菜名,價格都不貴的那種。

阿沖記下,一會兒再談及她氣色有點憔悴,看著就像是累的,問是不是上夜班太辛苦了沒休息好,不適應網吧的工作強度。

倒沒將其和電梯口的事聯系起來,只是感覺紀岑安下樓前都不是這樣,現在瞧著有些疲憊,莫名就略顯頹廢無神。

紀岑安搖頭,搪塞道:“沒,可能是出去曬了一圈,外面太熱了。”

“這太陽是挺大,今天38℃。”阿沖說。

排了二十多分鐘隊才取到藥,其後是紀岑安抱孩子上樓到病房裏,阿沖獨自出去買了飯菜再拎回來。

住院部這邊一間病房四張床位,三張床上都是人。阿沖老媽在靠窗的位子上,紀岑安一進去護士就來了,到這兒換輸液瓶,並交代家屬等會兒要做哪些事。

紀岑安逐一照辦,晚一點再到護士站跑了趟。

雖處在同一棟住院樓,但接下來沒再發生類似的相遇。

一方在普通病房,一方是高級套間病房,兩邊不處於相同的樓層,中間差出一大截,再碰上的可能性很小。

忙完所有需要做的,紀岑安到過道盡頭的樓梯口站了會兒,單獨待著,不想被阿沖老媽問東問西。

老人家關懷過剩,都難受得有氣無力躺病床上了,卻還是念著年輕人的忙碌,總是糊塗地反復嘮叨。紀岑安招架不住,於是離遠些,安慰不來老人家,也是圖清凈不想聽啰嗦。

在樓梯口待了十幾分鐘再折返,進到病房裏,娃娃臉已經來了。

這小子也是到這兒幫忙的,八點後阿沖要到酒吧上班,估計三點才能過來,期間得靠娃娃臉守著老媽和小宇。娃娃臉和其他同事換班了,改成了明兒的早班,空閑時間相對自由。

有別的人接替,紀岑安就能走了,可以先回租房歇一歇,到點再工作。

眼下才七點多,離晚班開始還早。

紀岑安沒留下,婉拒了阿沖讓一起坐公交回去的邀請,也不打算回筒子巷。她到住院部下面的公園長凳上坐了個把小時,趁太陽落山了吹吹風,透一下氣。

成天只身窩在狹窄幽閉的屋子裏也無聊,適當呼吸新鮮空氣也是種放松方式,不至於那麽壓抑。

黃昏時刻的氣溫依舊炎熱,公園裏行人稀少,目光所及之處基本都是綠油油的茂盛草木,四周寧靜怡然。

紀岑安遲遲不起來,坐下就像生根紮地上了般,閑散地獨處,不看手機也不做另外的事打發時間,耐得住性子。

天色逐漸加重,濃郁的灰黑蓋過了亮白,堆疊的雲朵匿跡,星月也未如期出現。今晚空蕩蕩,天上什麽都沒有,僅余下一片純黑。

周邊的路燈一盞接一盞亮起,附近愈發安寧。

還有幾十分鐘就是上班時間,紀岑安摸出手機瞅了眼,這才不慢不緊經沿小路出去,走至外邊。

醫院離網吧僅有一兩公裏遠,可以步行過去。

她往下拉了拉帽檐,順著大路走。

穿過兩個紅綠燈,走完一條相當長的直行道,轉出岔路口再走一段路就是網吧門口。

一輛不起眼的灰色本田雅閣也在這時開了上來,車速十分緩慢,穩當地跟在後面。

那車不急著趕路,不加以掩飾,正大光明地跟蹤紀岑安,不怕被發現。

紀岑安從上個路段就察覺到了本田車的存在,不用看都清楚裏面載的是誰,她挺沉得住氣,自始至終都任由對方跟著,不幹涉阻攔。

很隨意,全然不擔心。

人和車子都行至蔭蔽僻靜的路下了,本田車終於停住,放下車窗。

趙啟宏一露面就禮貌地喊她:“江燦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