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第3/4頁)

肅柔站了會兒,看她慢慢走出仁明殿,心下唏噓不已,吃齋念佛沒有令她心思澄明,該惦記的繼續惦記著,該不甘的,也繼續不甘著。

轉回身,正看見成國公夫人朝她走過來,人還未到,臉上先掛起了笑,熱絡地招呼著:“我前幾日還說要去拜訪王妃,恰好今日遇上了。我們從宜在王妃門下那麽長時候,蒙王妃悉心教導,我還不曾向王妃道過謝呢。”

肅柔忙客套讓禮,“公爵夫人客氣了,我開設女學,原本是讓大家有個相聚的地方,不談教導不教導。可惜現在出了閣,無暇他顧,也多時不曾和小娘子們碰頭了,怪想她們的。”

成國公夫人笑著虛應了兩句,“待過幾日,讓四娘登門拜訪王妃。”頓了頓又道,“哎呀,光顧著閑談,倒把正事忘了,我問王妃一件事,王妃的親弟,眼下可定親了?”

肅柔遲疑了下,“上回聽說家下祖母正替他物色,他自己倒不著急,說打算秋闈過後再談娶親的事……怎麽,夫人手上有好人選嗎?”

成國公夫人說正是,“我有個表侄女,是永州節度使劉寄的次女,今年十五了,想在上京找個合適的門第,托我踅摸來著,我一下就想到張府了。張家戶列簪纓,且家風又正派,若是姑娘有幸嫁入張家,日子定然過得舒心。王妃也曉得,女孩子嫁人,不求多顯赫富貴,只求家中太平、夫婦和諧就是大造化了。我那表侄女出身很好,父親是從二品,母親是安昌縣開國伯獨女,長姐嫁進了徐太尉家,兩個哥哥都在軍中任要職,若是論門戶,與張家正相配。再者,那孩子生得好,脾氣也好,我原說我沒有年紀相仿的兒子,否則斷舍不得把她嫁出去。現在既然要說合親事,總要仔細盡心才好,所以今日問過王妃,倘或令弟還不曾定親,那正好,先見見人,再作深談也可以啊。”

肅柔沒想到,進宮拜壽還會遇見替頡之說合親事的,雖然場合不對,但人家是一片好意,便承情道:“多謝夫人想著咱們家,我回去就命人過府問祖母一聲,倘或確實還未相準,立刻給夫人準信兒。”

成國公夫人眉開眼笑,說好,“那我就等著王妃的消息了。”

這頭剛說完,後妃那頭就起身挪動起來,準備前往後苑升平樓,大家便結伴同行,順著夾道往北,進了後面巨大的花園。

比起艮嶽,這後苑略遜一籌,但也有其精妙之處,山石湖泊、亭台樓閣無所不有,春夏園中奇花異草極盡繁榮,等到隆冬天降大雪時,則又是另一種銀裝素裹的無暇之姿。

其實說起皇後千秋,每年大抵都是相同的安排,看戲聽曲,有時候命樂人說上幾篇銀字兒,諸如煙粉、志怪、公案等,再伴以宴席吃喝。以前做宮人的時候要生生站上一整天,晚間腰酸背痛苦不堪言,現在能坐下了,雖說場面上應付也很吃力,但總比站著好些,也更自在。

好在,隔上一個時辰還可以走動走動。禁中的妃嬪們大多出身很高貴,指不定和哪位誥命夫人就是出自一家,正好借著機會說上話,請到自己閣中坐一坐,可以詳細問及家裏的事,也解一解想家的苦。

張氏呢,族中除了肅柔,沒有第二個進宮的,所以她很閑在,和幾位一樣無親攀交的命婦一道飲茶說笑。正相談甚歡的時候,有個小黃門上前行禮,說葉昭容有請嗣王妃,到垂芳亭說話。

肅柔哦了聲,心裏犯嘀咕,自己和那位葉昭容並不相識,也不知道有什麽話可說。可能是先前鄭修媛同她議論葉昭容,被人家察覺了吧,這樣想來也是一樁麻煩事。現在人家傳見,不好不賞臉,便暫別同坐的貴婦們,起身跟著小黃門出了升平樓。

沿著大池一直往北,走了一程就是垂芳亭,可是奇怪,黃門並沒有引她上水榭,而是一直往北,穿過了花廊。

她在禁中多年,這後苑的每一處她都熟悉,知道再往前是清輝殿,腳下便略略踟躕,叫了聲中貴人,“垂芳亭走過了,中貴人可是領錯了路啊?”

那小黃門回頭笑了笑,“沒錯,王妃只管跟小人來吧。”

又往前一段路,見福寧殿伺候的安生掖手候在道旁,遠遠看她來了,叉手行了一禮。

她忽然明白過來,頓時站住了腳。福寧殿是官家寢殿,裏面伺候的當然也都是官家跟前親信,安生絕不會無緣無故出現在這裏,既然專程在這裏等候,必定是受了官家的指派。

這官家到底要做什麽?赫連頌出門前就提心吊膽,她雖然隱隱也有些不安,但不相信一國之君會冒天下之大不韙,趁著皇後千秋接見臣妻。可如今看來,一向沉穩的官家好像並不那麽沉穩,果然還是被赫連頌料準了……

安生見她躑躅,上前行了一禮,“王妃,官家在清輝殿等著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