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第2/4頁)

肅柔說算了,“在烏嬤嬤眼裏,誰是王妃不重要,重要的是能生下王爺的孩子。如今稚娘確實有孕了,讓著她們一點兒,也沒什麽。”

雀藍替自家娘子委屈起來,“憑什麽……誰家新婚就給丈夫納妾,上京哪位貴女進門就當便宜嫡母的,獨我們家娘子……老天爺真是不公。”

付嬤嬤扯了扯雀藍的袖子,暗示她別說了,一面打著圓場,“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你瞧別人風光,人家背後未必不是一肚子苦水。”

肅柔笑了笑,“人這一輩子不就是糊裏糊塗過嗎,弄得太清楚了,累人累己,何必。”說罷站起身,揚聲喚結綠,問明日的冠服預備得怎麽樣了。

外面蕉月和結綠托著花釵禮衣進來,雖不用像大婚那樣一本正經戴博鬢,但進宮拜謁也得是盛裝。肅柔一樣樣查驗過去,自覺事事妥帖,第二日一早起來換了衣裳坐在鏡前梳妝,擦上香粉化個珍珠妝,再點上口脂。她原本就是端莊的長相,濃眉深眸,適合華麗的裝扮。待一切收拾停當,便登上車輦往內城方向去,一路上遇見好些赴宴的貴婦,大家打簾互相招呼,進入宮門的時候也有伴。

黃門引領,將一行人引入仁明殿,皇後升了座,蓮花磚上齊整擺著錦墊,這樣重要的日子要行大禮,先是禁中嬪妃娘子們拜壽,其後才輪到外命婦們。大家按著品級有序排列,隨禮贊的指引,齊齊頓首叩拜下去。

皇後叫免禮,又賜了座,方笑意盈盈和大家說上體己話,溫聲道:“諸位夫人平時難得聚得這麽齊全,今日趁著我的生日,好好熱鬧熱鬧。後苑升平樓已經備上了百戲,回頭咱們一起過去觀戲。”

幾位李氏宗族的王妃、郡王妃等常來往宮中,和皇後十分熟絡,她們圍著皇後熱鬧說笑的時候,肅柔的視線正對上了對面的鄭修媛。

不過短短半年多未見,鄭修媛如今的精神與以前大不一樣了,臉上沒有了那份傲氣,聽說一直禮佛,人站在那裏,簡直能讓人聞見一股檀香味。

她看向肅柔的眼神有些復雜,殿中人來人往,昔日的主仆如同隔河相望一般,最後還是肅柔過去,向她褔了福,笑著說:“好久不見,娘子別來無恙。”

鄭修媛眼中光華微轉,略點了點頭,“不敢當,如今張娘子是嗣王夫人了,不曾想這一出宮,成就了一段好姻緣。”

其實要換了往日,在鄭修媛不曾失寵的時候,絕不會是現在這樣的對話。鄭修媛這人心高氣傲,哪能不借機嘲諷上兩句,就算她成了嗣王妃,成了一品的誥命,在她眼裏一日為奴終身為奴,只要被她逮著機會,絕不會放過一通陰陽怪氣。

現在呢,物是人非,誰能想到風頭正健的寵妃會一下子從雲端落下來。這一摔,摔掉了她的驕傲,今日要不是皇後壽誕繞不過去,她也不想出現在大庭廣眾之下。

皇後那裏眾星拱月,她們這裏很清靜,可以供人說說私房話,鄭修媛緩緩嘆了口氣,“你一出宮,官家就不再來延嘉閣了,嗣王府和溫國公府離得近,想必你已經聽長公主說起過了吧!”見肅柔不回答,她又慘淡一哂,“說實話,我很後悔,君心難測,這大內每走一步都要留心,可惜我那時候眼高於頂,根本不懂得這個道理。我在想,若是沒有將你放歸,現在又會是怎樣一番光景呢,或許你已經調到皇後身邊任長禦了,也或者直接受冊封,當上了官家的嬪妃。”

她很需要傾訴,肅柔安靜聽她說完方才接口:“人活於世,沒有那麽多的如果,鄭娘子不要再回顧前事了,何必讓自己受困在局中呢。”

鄭修媛頷首,“說得也是,花無百日紅,總是你熱鬧一陣子,我再熱鬧一陣子,才不會讓這花園顯得太過冷清。”說著轉過視線,望向人群邊緣那個含著笑,安靜站立的女子,說看,“那是官家新冊封的葉昭容,你看她的相貌品格,是不是似曾相識?”

肅柔順著她的指引望過去,立時便恍然了,那身段和眉眼間的沉著,似乎……

鄭修媛笑了笑,“看出來了吧,和你有些像呢。不過一個月而已,她就從縣君一躍成了昭容,這可是本朝開國以來沒有過的,可見官家何其寵愛她,將那滿腔的不甘,盡數傾注在了她身上。”

肅柔卻覺得這樣很好,可以將一切矛盾化解,大家各得其所,就不會再生糾葛了。

只是鄭修媛這番話,終究不大合時宜,她回身笑道:“我倒不覺得像,那位葉昭容定有過人之處,這才招得官家喜歡,和我沒有什麽關系。我與娘子只管敘舊,千萬不要議論禁中的蜚短流長,我是宮內人出身,這點規矩還是記在心上的。”

鄭修媛有些失望,甚至帶著點遺憾看了她一眼,“我常在想,你那時若沒有出宮,憑著你父親的功勛,官家會給你什麽位分,說不定封個太儀,也說不定是淑妃、貴妃……”邊說邊轉身走開了,拖著長腔喃喃,“誰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