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第2/3頁)

肅柔有些意外,擡頭看了他一眼,見他臉上帶著困惑的神情,她想了想,很認同地點頭,“好像有些道理,砂鍋底經得起大火焚燒,隔開這樣微小的炭火,應當不在話下。等明日,我讓人磨上一片試試……”

官家說:“多磨一片吧,我也想試一試。”

肅柔哦了聲,笑著說好,“等做成了,讓介然給官家送去。”

所以中間偏要隔一個赫連,並且這種本能的反應不像是裝出來的,逐漸讓他感到不解,難道自己催逼了一回,果真那麽有用嗎?

她不再多言,拿銅箸夾了香丸放在玉片上,端起香爐呈給官家。

官家接過來,擡手半掩住爐口品香,那香氣幽幽蒸騰起來,他賞臉稱贊:“這荀令香制得很地道,《太平禦覽》中記載,荀令君至人家,坐處三日香。若是配上這香爐,至少也得留香六日吧!”說罷,又將香爐遞還了她。

肅柔自己也低頭品了品,笑道:“荀令有王佐之才,且忠孝廉義匡扶漢室,這樣的人研制出來的香,在香中自然屬上品。”

官家是聰明人,哪裏聽不出她的話中有話,難怪要燃這荀令香,怕是在向他暗示,赫連頌一心效忠朝廷,日後就算回到隴右,也會為官家守好邊陲疆土,維護這萬世基業永盛不衰。

輕輕牽了下唇角,官家心下有些悵然,果真沒有看錯,她會是個賢內助。赫連有了這樣的佳人相伴,應當不會再惦記著回隴右了,就算將來承襲了王爵,也會感念他的成全吧!

只是好像心裏缺失了一塊,沒來由地沮喪。自己也覺得莫名,明明三宮六院環肥燕瘦,要什麽樣的美人都有,區區一個張肅柔,割愛就割愛了,有什麽值得惆悵的。可這話勸慰不了自己,思量再三,還是覺得身邊就缺這種不卑不亢,潤物無聲的女人,然後愈發遺憾,越加惆悵,惦念裝滿了,就想過來看看。

還好憑借著身份,她不能將人拒之門外,否則這樣沉穩莊重的人,不會歡迎男客造訪。那些前情也沒有必要再細究,不過和她閑話閑話家常,緩步踱到門前向外看,看見東南角上支起了一架秋千,奇道:“那是新置的嗎?放在那裏倒很合適。”

肅柔說是,掖著手站在一旁道:“上回介然說,想在那裏挖個池子,眼下日日有貴女來往,動土不大方便,就先放置一架秋千,得閑的時候可以過去坐坐。”

官家哦了聲,目光一轉落在她身上,似笑非笑地說:“張娘子如今三句不離介然,果然是日久生情了麽?”

肅柔赧然,低頭道:“官家取笑了。”

官家的視線順著那一低頭往下蔓延,忽然停在她腰間的玉佩上——螭銜芝,赫連家的圖騰。心下明白,這假戲做得久了,果然變成真的了。也對,被一個年輕俊雅的嗣王一往情深地戀慕著,女人心軟,那份怨恨又能堅持多久呢。

望望天色,官家道:“一眨眼竟來了半日,時候不早了,該回去了。”

肅柔道了聲是,“妾送官家。”

官家負著手慢慢踱開去,她在身後跟隨著,一直送到院門上。待要登車時,他回身又叮嚀了一句:“張娘子先前說要做砂鍋隔香片的,別忘了。”

肅柔說是,“定不會忘的。”

可他站在車前並沒有挪步,邊上黃門欲來攙扶,他也恍若未聞。

肅柔明白了,趨身上前架起手來讓他借力,那輕飄飄的一道份量落在手臂上,轉眼又移開了。官家坐進車內,垂簾遮擋住半張臉,見天光下的薄唇輕輕一仰,淡聲道:“今日叨擾張娘子了,冰水綠豆很可口,荀令香也燃得很好,多謝張娘子款待。”

肅柔退後兩步垂首行禮,恭送馬車緩緩向竹林方向駛去,半晌直起身來,納罕自己已經不是宮中的女官了,為什麽還要像以前那樣侍奉。無奈地嘆了口氣,果真是十年弊病難以根除,有時候會忘了境況早就不同。這回也暗暗記下了,要是再有下回,該裝傻就裝傻吧,剛才那一攙扶很讓自己後悔,就算盡心待客,也不必如此周到仔細。

雀藍喚了聲小娘子,“這就回家麽?”

肅柔點了點頭,如今了園裏安排了兩個婆子看屋子,臨行前不必忙於收拾了,只是禦賜的香爐不能隨意擺在外頭,還得進去親自收起來。等一切歸置妥當從園內出來,正要上車,見門外有人站在夕陽下,朱紅的袍子外罩著金色的輕甲,人也淬煉得如同一柄劍。想是剛從軍中回來,連衣裳都沒來得及換,就匆匆趕來了。

不過他好像尤其適合這種濃墨重彩的顏色,越是繁復鮮煥,愈稱得面目朗朗,軒然霞舉。

肅柔頓住了步子,“王爺剛下職嗎?”

赫連頌頷首,“今日神衛軍練兵,申時才結束,我緊趕慢趕回來,正好可以送你回家。”